沈慕渊眼睛里满是幽怨——因为不停地有人在耳边提醒自己扣分扣分。
  只有惠长卿还在一脸希翼地望着他，明明高大健硕，威势凌然，看在沈慕渊眼中却有如一只看到肉骨头的大狗，那冷硬的脸上，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对方已经忘了还有一个仇人在侧，而自己的属下正与他打得难分难解。
  沈慕渊心里扑通扑通地跑过一列神兽，还自带美图功能，烈焰红唇带来的启示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埋进土里。
  他干了啥？
  小七：你耍了流氓。
  沈慕渊：滚！
  对了，罪魁祸首呢，那条虫子呢？被赶走了？
  小七此时已经回归脑域，获得了身体的主导地位，声音再度恢复成自信的平板状。
  小七：附加任务完成。入侵者已经获得了自由，意识通过第五维通道，离开了宿主的身体。
  沈慕渊：就这么离开了？这家伙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不应该受点惩罚之类的？
  小七：……被困在异世界几百年，受人摆布，不给它回家，还不算惩罚？
  沈慕渊：……好吧，确认了，小七与虫子是一国的。
  小七：……
  沈慕渊：大概同样作为一种寄生生命体，能彼此之间互相理解。
  小七：……
  沈慕渊再接再厉：可怜的宿主，是没有话语权的。
  小七：……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你好。
  沈慕渊顿时惊悚：……你好？
  未知声音可怜巴巴：听说，你可以帮我回家？
  沈慕渊：……
  小七解释：它是入侵者的意识投影。
  沈慕渊有不祥的预感：……所以？
  小七：宿主强烈要求它留下接受惩罚，系统便将它接了回来，条件是惩罚完成后，送它回家。
  沈慕渊马上收到了一个任务提示，顿时无语，因为他下一刻就见到了自己的任务对象。
  只见，一颗皮球和一条虫子，正相依相偎在脑域空间，曾经的兵戈相向好像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没有永远的朋友，所以，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小七如是解释。
  沈慕渊很难将那条可爱的，头顶着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蚕宝宝一样肥胖的东西跟之前要打要杀，还吞噬了表层意识的红光魔物联系在一起。
  小七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八的表层意识已经被送回系统世界消解了。
  沈慕渊迟疑：……小八？
  毛毛虫热情洋溢：哎！叫我嘛？
  沈慕渊默然：……小七起名字的能力烂透了。
  丝毫没有觉得小七命名已经初具沈慕渊的别致风格。
  ……
  湖边，枝杈横飞，落英纷纷。凌空手中银丝出其不意，每闪现一次，便给小六和乌思归增加一道伤口或是血痕。只是凌空本欲脱身的打算也落了空。
  “乌堂主，你与本座为敌，可想好了？若是没有我，你与苍耳派做了那么多好事，恐怕我一死，尔等须臾之间就要送命。”
  凌空开口，满是笃定地说。
  这话摆明了就是认定乌思归做了个蠢决定，看不清楚此时的形式。
  乌思归眼睛微眯，也不理会他，手握短剑，招式利落，全无半分杂念。对他而言，凌空相比起惠长卿来说，更为狡诈老辣，他已经得罪于此人，注定不死不休！
  三人你来我往，金铁交击，嗡鸣激越，不绝于耳。
  “乌堂主，朝廷的野心不小，先是借了我圣教的手，拔除了百盟的根基，又软硬兼施，令浩然宗不敢轻举妄动，你以为自己卖个好便可求荣后半生？那是做梦！”
  小六听得眉头紧皱，他接连受伤，体力下降，额上冷汗遍布，被夜风吹得冰凉。
  乌思归的示好，他早有所闻。毕竟他们在外面翻遍了整个九阴教，除了凌空事先安排的陷阱之外，一无所获，若不是乌思归送来的消息，他也不会顺利找到沈慕渊的所在。
  乌思归的心思一目了然，从他个人所作所为来看，野心勃勃，一路爬到堂主的位子，问鼎苍耳派也只一步之遥。他先前烂泥中摸爬滚打，不算好人，但恩怨分明，也与真正的恶人相差甚远。
  惠长卿在他临行前，曾有过叮嘱，此人曾与商玉琛相交，尚有几分良知。若此人尽力相助，便收服为上，若有半分不轨之意，便不能留。当然，小六身为惠长卿的心腹，自然还能听懂主子的言外之意的。
  “你倒是将自己撇得干净，九阴教手上沾了苍耳派多少血？”小六突然冷哼一声，清瘦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欠奉。
  凌空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陆小兄弟，先前便与我圣教联系密切，彼时兄长弟短，此时又刀兵相向，果真是朝廷的风范。”
  小六听了腻歪。彼此利用，心知肚明的事情罢了，凌空这老匹夫，向来喜欢口舌生些争端，平白多出波折。
  可惜，人心叵测，口舌挑拨尽管令人生厌，却往往是杀人厉器。
  小六再如何笃定，也不敢将后背交给一个随时有可能动刀的人。
  他与乌思归之间的临时配合瞬时出现破绽。
  从凌空挑拨到两人配合迟滞，不过须臾的功夫，凌空便掌控主权。
  他目中染上得意之色，已布满细纹的眼角眯起，像是意料之中，只是抽冷间扫了一眼惠长卿与沈慕渊两人如何，却又寒了面。
  怪只怪惠长卿太过平静了，还在与自己的小情人互诉衷肠，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属下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丝毫不为所动。
  不妙！
  凌空心中一动，正正与惠长卿四目相对。
  惠长卿拥住怀中人，深邃犀利的眸子里含威带怒，冷若寒霜，激得凌空打了个寒噤。
  不妙！
  凌空与惠长卿相交虽不甚深，却一直对此人有所忌惮，无它，此人心智非在他之下，做事看似大开大合，却内藏乾坤，细思之下，皆有深意。
  然而，他心中萌生退意，却已经晚了。
  地面隆隆声由远及近，湖边密林中渐渐亮起的火把，让凌空心中一沉。
  “惠长卿！”
  他咬牙，目中全是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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