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拼尽全力带着沈慕渊向前游去，脖子胳膊上青筋暴起，然而，两个人的重量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太大的负担。
  前方，商玉琛与乌思归的身影已经隐约在茫茫湖水之中，看不清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绑在身上的猪脬，在两人入水时的挣扎中，都被湖水冲走了。
  小六不得不将沈慕渊的头托在水面之上。
  然后，他们被发现了。
  凌空留在岛上的人手并不多，然而，却个个是高手。除了几个不会武的厨子和管事，留下的都是他亲自提拔的亲信。
  见火势如此剧烈，根本不像是寻常的走水，分明是有人泼了火油！
  有人发现不对。几个悍不畏死的，披着沾水的斗蓬冲进火海，却发现除了已经气绝的莲儿之外，别无他人。烟薰火燎之中，许多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金银器具上，都是焦黑的痕迹，上面竟仍有火苗，持续地燃着。
  “定是有人捣鬼！快追！”
  先前的混乱之后，他们几乎达成一致。如若被主人发现冥心岛被烧，可能他会生气惩罚些人，但是若是知道连人都跑了，那就不是暴怒能形容的了。
  凌空底下的人个个面如土色，已是不敢想象。这岛上翠绿如茵，植被茂盛，已经数不清底下有多少人的尸骨做肥。
  “快追！”
  岛上的竹筏皆被解开，每三人站上一只，举着火把，就着茫茫夜色，撒网似的在湖面上逡巡。湖面一览无遗，若不是雾气遮蔽，根本藏无所藏。
  “在那儿！”有人眼尖，没过多久，已经发现了小六的踪迹。
  托着沈慕渊的小六听到身后有人追来，却根本毫无办法，这茫茫湖水，也无处借力。
  “公子！”
  小六不得不探出水面，意图将沈慕渊唤醒。
  然而，当沈慕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小六的整个人都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骇然当场！
  对面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暴虐残忍和鄙夷，看小六如同蝼蚁。
  “公子？”小六惊骇，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一只手如铁石铸就，牢牢掐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公……子……”
  小六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脸憋涨成紫红色，两只手抓着沈慕渊的手不放，还在滴水的湿发沾在清瘦的脸上，狼狈不堪。
  回答他的，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此时情景，显得分外邪异。
  小六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其实已经到了水面之上，沈慕渊脚踩浮萍，如履平地，单手钳制住他，任由他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儿挣扎在自己纹丝不动的手上。
  “他们在那里！快过去！”
  救了小六一命的，是那些巡湖而来的人。
  那人举着火把，发现沈慕渊的身影，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情形，已经哟喝着人一起，并吹响了联络的哨笛。
  “快！追……”
  直到竹排接近，方才意识到此情此景的诡异之处，那只竹排上，站着的三个，人人面露惊色。
  “吵死了！”
  “沈慕渊”狭长的赤红眼睛中闪过一丝焦躁和凶戾之气。
  那只竹哨尖厉的声音，对它来说，犹如一个可怕的刑具。
  “找死！”
  “沈慕渊”一把将小六已经失了挣扎力气的身体甩入湖中。
  他浑身一振，周身白色雾气蒸腾，身上的湖水已然消散。
  如瀑般的墨发飞扬在空中，贴身的黑色劲装勾勒出修长的线条，周身杀气弥漫，血红色的双眼狂放邪异，与从前判若两人。
  在那些人逐渐转为恐怖的目光中，“沈慕渊”脚下轻点，有如出鞘之剑，直取竹筏三人！
  修长的手指上银光闪过，一声哀嚎过后，竹筏上已经少了一人，湖中多了一个挣扎着的身影，浮浮沉沉，黑色的湖水中几只涌动的气泡和浑浊着渐次融入的血。那人很快便没了声音，沉入水底。
  剩余两人之中，一人目中惊恐，手持长长的竹篙，一声顿喝横扫，企图将“沈慕渊”扫到一边。
  却不料，后者冷哼一声，整个人已如大鹏展翅，跃到半空，一脚精准地踩在篙子上，三步并两步，脚已踢到那人头顶，将此人踢下了竹筏，这还不够，他还趁此人落水挣扎之际，抬手抓起长长的竹篙，竖直而立，直插而下。
  那尚在水中的男子硬生生被那急速插下的竹篙按到了水底，再没了声息。
  手段果断狠辣，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剩下的那个也吓得几乎不敢动作。
  可他不动，沈慕渊却动了。
  赤红的双眼紧盯着他胸前挂着的竹哨，露出残忍怨毒的神色，“沈慕渊”旋身抢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竹哨捞起，剩下的男子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人已经被一把连同脖子上的哨子拉到了“沈慕渊”的近前。
  银亮的指甲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喉咙，血液迸溅，染红了两人的外衫，那人诧异即而惊恐的目光凝固，失去生机的身体被人一掌打落到湖面之下。
  “沈慕渊”染血的手掌握紧，再张开，竹哨已经化作齑粉，散于无形。
  “沈慕渊”嘴角满意地勾起，妖异的笑容在脸上漾开。
  远处湖面再无动静，刚才情景，已经映入别人脑海，那残忍暴虐的手段，甚至让那些人想起了自己的主人凌空。
  与凌空一样，任谁也没有办法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星，同一张清俊冷淡的脸给联系起来。
  那只染血的竹筏无人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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