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斗外神(一目五先生)
作者:
墨斗鱼小柏 更新:2021-04-13 03:31 字数:4338
苏闲对纳兰嫣产生了好奇,却也不寻机接近,免得无端又引来其他的事由。他心道:“如那纳兰嫣,一看就是大门大户,有名有姓的,自是不怕失了线索的。小西天弥天大圣,这般遮奢的名头,还是且按捺,待得时机更成熟再寻根探底吧。”
当下么,就还是先把此地界的妖邪先梳理梳理好了。
于是,自是寻了家客栈,就在此山鹬城中暂且歇脚下来,每日总向那人多口杂的地方流连,走马观花的,虽然是对山鹬城的人情风貌渐渐的通熟了,但黄二等人的消息却始终未曾在坊间得闻。
……
这般的过了十来日,那黄二等人藏身的宅院里渐渐有尸臭的味道传开,终于是惊动了四邻,报了官。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酒肆花寨,苏闲于是也得耳闻。
正临街坐着呢,二层的酒楼上,看着人群都向那“黄二凶宅”涌动过去,虽然是懒得再去看看热闹了,但还是不由得就有些感叹:“人为财死啊。”
摇摇头,感慨完毕,苏闲夹了块糯米粉蒸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番,果然是鲜嫩可口。
就又端起了酒杯,自斟满满一杯,杯中的黄酒泛着淡淡的甜味,也是醇香得很。
正要一口饮尽,眼角余光扫过,依稀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偷窥着自己。
眼中神光一闪,目带电芒看了过去!
不过是街对面楼房屋檐上,一只个头颇大的麻雀罢了。
那麻雀浑身的灰羽,不甚起眼,一边灵活的转动脑袋,梳理着羽毛,一边还用血红的眼珠子来回的扫视着酒楼街头各处,倒也不是单单盯着苏闲就是。
“不过就是一只略略化成了精怪的小野雀罢了。”苏闲心道,正要不予理会,旁边一桌席面上,忽然有男子低声惊呼:“五先生也来了。”
苏闲循声一看,那男子正看着同一只红眼的麻雀,眼中好生的敬畏。
男子话刚出口,就已经醒悟说漏嘴了。当即用手一捂自己的嘴巴,表情好不懊悔。
苏闲再看向街对面屋檐上,那大个的灰麻雀竟然也调转了赤红的眼珠,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扑棱扑棱展翅一飞,数丈宽的距离一下子就飞过,落在了此酒楼的窗楣之上。
男子见灰麻雀飞来,竟然就两股战战,几欲晕厥,满脸的惊骇神色。
原本各自闲谈的酒楼顾客也好,来回布菜报单的店小二也好,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说话的。偌大的酒楼里,场面为之一冷!
男子勉勉强强从兜里掏了点散碎银钱丢在了桌上,转身下了楼,顺着街角狂奔而避走,竟然是连头也没敢回。
那灰麻雀也自从窗楣上掠起,半空中,缀着那男子就去得远了。
苏闲看着男子与麻雀都消失在了视野里,这就好奇的开口了:“小二,刚才的应当就是寻常的红眼麻雀也,并非异兽,何以惊慌如此?”
“诶……这位公子怕是外地过来的吧。”灰麻雀去远了,店小二也就恢复了正常,就顺口答话于苏闲。
“是啊。来此地寻友,确实刚到此山鹬城不久。”苏闲接口。
“公子只须记得,那红眼的鸟儿非是麻雀山雀,乃是本城特有的山鹬雀也。尤其刚才那只,实是本城五先生的耳目,若是日后遇到,切莫要想刚才那位客官一样,一口道破,免得惹祸上身。”小二表情很是严肃,低声叮嘱道,然后,转身就拿着菜单下了楼。
见苏闲还是一副不甚明白的表情,邻桌的顾客,一个中年商贾模样的,就主动向他又多说了些内情出来。
“公子有所不知啊。此红眼山鹬雀与寻常的又有许多不同之处,最好用来分辨的,乃是此鸟儿只有一只眼睛的!”语气里好生的疲劳无力。
“哦,莫非红眼山鹬雀的眼睛数量还有什么讲究的么?”苏闲好奇。
“非也非也。天下间独眼山鹬雀千千万万,也唯有这‘一目’乃是五先生喂熟了的。极其通玄,不好轻易冒犯的。”
见对面讲话商人的表情很是严肃,苏闲就问了:“五先生是?”
“五先生啊……富贵赌坊汝可曾听闻?”
苏闲摇摇头,又点点头:“虽前头不知,兄台此刻说了名头,某便知晓了有此‘富贵赌坊’一地也。”
苏闲满脸轻松,对面的男人则不是此态度,又道:“汝乃外乡外地的,自是不知道此‘一目’鸟和‘五先生’的厉害。”
“愿闻其详。”苏闲一颗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啊。”男子看来还是有点犹豫。
苏闲就将一锭十足的赤金锞子轻轻放到了男子的桌上,道:“兄台但说,某……愿出佣金一例。”
男子面色一变,手一拂,赤金锞子没入了袖中。
把自己的菜肴与苏闲并到了一块,讲了起来。
“公子初来乍到,可要认得清楚,我山鹬城的名字就因城里‘山鹬’鸟众多而得名。”
“寻常山鹬鸟多也就罢了,就有刚才那只,红眼赤睛,乃是受了五先生点化的。”
“五先生是……?”
“五先生啊,我城里有富贵赌坊公子知晓的吧。”
给对方续了些酒润喉,苏闲表现出虚心听取的姿态,道:“略有耳闻。”
男子就闷了口酒,道:“富贵赌坊中蓄养了有五奇鬼,专施勘察欺诈之责。然五鬼尽瞽,惟术法玄奥,从山鹬得有一眼,群鬼恃以看物,合称‘一目五先生’。”
“刚才那红眼山鹬,就是……”
“正是。若是有人白日里喝破那‘一目’鸟的跟脚,五先生睚眦必报也……除非是自去了那富贵赌坊,豪赌一宿,不论输赢,皆可……”男子连连摇头,好生不忍。
苏闲皱了皱眉,拱手谢过了男子,就高声道:“小二,结账。”
“呃……来喽。”店小二不知从哪里一下就冒了出来,麻利的给苏闲算清了一小桌席面的耗费。
“一共七钱二分银。谢谢公子了。”
苏闲递过去一小锭碎银,小二从腰间取出一个精巧的银秤,细细一称,略有余。
就算了算,又还自找给了苏闲一小吊铜元。
苏闲将铜元揣入怀中,下楼,直接向着那红眼的“一目鸟”的方向离去。
……
等苏闲去得远了,满楼端坐各自斟饮的顾客都齐匝匝的刷刷站立,面向那商贾表情很是恭敬,居然都是一拨的!
刚才与苏闲交谈的商贾衣饰男子面色一肃,直接问候在身侧的小二道:“雷捕头,可曾确认了,便是此人么?”
那笑容可掬,总半躬着身子来回上下的店小二此刻也表情严肃,腰板笔挺,认真的答复道:“回禀府尊大人,刚才男子,确是数日前于城外林中以异术杀二小贼之人。”
此人居然是此山鹬城的城中主政!
那雷捕头还在说话:“此前我等多处寻查,已然查明乃是此男子与二人先后入林……”
细细一番话,抽丝剥茧,就基本还原了整个苏闲诛二贼偷的过程。
此山鹬城的主政之人对苏闲杀了两个小蟊贼的事到不是很感兴趣,就又追问了句:“确实是身怀异术无疑?”
捕头坚定的答道:“现场勘察更无半分遗漏。那男子以一敌二,悄无声息诡异杀了二贼人,手段绝非寻常。确定乃异术无疑!”
“此人在城里四处游走,看来是寻人来着。那富贵赌坊乃是消息流通之所,就是地方略略生僻了些。那人既然知道了,定然会要去探探的了。”捕头比较有把握的推算。
虽然全无道理,也没什么逻辑,却也误打误撞,那捕头此番正好也算对了苏闲的反应,苏闲也真个就跟过去了。不过,不是寻人,而是故意寻事找茬!
府尊就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那男子与五先生对上了,谁能赢。”
捕头也有点犹豫,但还是宽慰其顶头上司道:“大人,无非是驱虎吞狼,姑且一试。大人莫要担心,终归是要有胜负的。”
捕头想了想,自顾又接话:“新到城里的那男子怕也是个狠角色。最好是两败俱伤。”
那府尊就点点头:“嗯,但愿如此了。此一目五先生盘踞我山鹬城多年,败坏民风,恶事做了不少……可惜我山鹬城无法制住……请托了那么多的法师,也都……诶。”很是懊丧。
“陆捕头不会有事罢?”男子又有些担心的问身侧的捕头。
捕头面色一黯,强打精神答曰:“陆捕头也是被那富贵赌坊害得狠了的。他也是自愿以身为饵,引那男子火并五先生……”
语调渐低,转而一停,简单收尾:“若是侥幸,或能不死也未可知。”
周遭一时陷入了淡淡的哀伤中。既有对同僚的担心,也有对于偌大一个州城,奈何不了一个赌坊的地下势力而心中难受。
……
苏闲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走得飞快。
沿途察言观色,那赤红眼睛的鸟儿飞过的地方,人们脸上就多少都有点不自然的表情,甚是好认。
于是,一路过去,也没有追丢。
片刻后,拐入了一个大街市,然后顺着街市走到底,眼前一亮,居然就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最里面,超级宽大的门脸儿占据了整个街市!
抬头看去:“富贵赌坊”四字龙飞凤舞,书法字迹颇见功力。
这地方依稀来过,却因白天冷清,倒是没有进到这么深过。不成想,居然就在最里面还藏着了这么个场所来。
那赌坊的大门应该是一年四季都开着的,就看见大门的门轴都生了厚厚的绿色苔锈。
富贵赌坊两侧,巨大的石头狮子数人高,一个狮子大爪子里按着的,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人类模样;另一个狮子的嘴里叼着的,是一堆骨头架子,依稀也是人类骨骼的样子。
好不张狂!
……
苏闲笑笑,直接走入赌坊。
两名窈窕女郎迎了上来,细语款款,客气的请苏闲去偏厢先稍微等候——竟然是生意太好,赌坊里一时人满为患,需要等得片刻才好有空。
啧啧称奇。看来犯了那“一目鸟”的还不在少数。
苏闲就听凭女郎引着进了偏厢。
偏厢乃是一处院落,内中有三进厢房,都还分成了一隔一隔的小间。入内,各色糕点,香茗,果蔬一应俱全;卧榻也干净。
等女子退下,他就拿了个精细的软糕,边吃边在偏厢院落闲逛起来。
刚刚走到偏厢的院子里,眼前一个熟悉的人脸在院子里的石头花桌前看了过来。
正是之前被红眼鸟儿惊走的男子。
苏闲心道:人寻到了,那鸟儿呢?
左右打探一看,果然,高高的树梢上,那赤目独眼的“一目之鸟”无声无息的落在树杈间,犹自冷冷的盯了下来。
“这鸟儿看自己的眼神,依稀也不是很良善啊。”苏闲玩味的打量一二,主动把目光移开。
正要去那石头花桌边与男子攀谈,男子突然起身,自言自语道:“好困啊,不如先睡,半夜起来,正好大发利是。”
苏闲就有点不耐烦了,紧跟着男子进了他的小间。
男子一愣,道:“汝是何人,怎得入了我的屋子。”
苏闲道:“听闻那一目鸟能逼人参赌,好不霸道。某有心除此邪祟,君可助之否?”
男子一喜,道:“公子好胆气。如此,陆某谢过。”
就要拜谢。
苏闲让过,单刀直入,问之:“酒楼之上,汝等做局乎?”
男子一惊,目光陡然锐利看了过来,默不作声。
苏闲就笑了笑:“莫怕,便是见了酒楼里,连跑堂的小二也穿了一双快底子的官靴,有些好奇罢了。”
陆姓男子苦笑一下,手一摊,就道:“公子既然看穿,某无话可说。若是公子不欲蹚此浑水,还请天黑之前速速离去便是。”
“你也无须激将于某了。既然来了,便有心寻个乐子,找找此赌坊操持做局之人的麻烦也。”苏闲无所谓的坦言。
陆姓男子这才表情复安,从墙柜取了多余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向苏闲诚恳道:“陆某睡地下即可,公子请卧榻休息便是。”
苏闲看向对方,不可置信的道:“同屋休息?!!……不必了。某在汝隔壁,有事则大声呼叫,吾自来。”
“对了,嗯……某乃蓬莱燕南天也……”犹豫片刻,报了个假名号,谁让自己先前在城门口胡诌了来着呢。
苏闲旋即悻悻而归——古人的脑回路真可怕,过来聊聊而已,都是大老爷们,谁说要和你秉烛夜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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