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斗外神(蛊法之秘)
作者:
墨斗鱼小柏 更新:2021-04-13 03:31 字数:4529
是夜,雷雨大作!
黑沉沉的天幕里,无边的雨水如同漏了洞般从天际倾盆而下。
有雷炸响,声音滚滚而过,震得院中宅子内的众人都纷纷惊醒。
有老练的猎人打了个哈欠,表情舒坦了很多,低声的道:“今夜想来是无事的了。”
村里的青壮中,有人就好奇的偷偷问身边的同伴:“乔老爷子说今夜妖怪不会来了,莫非……那些妖物还怕淋湿了羽毛不成?”
同伴就哈哈一乐,低声道:“嗯……我也不知道哇。”
那老当益壮的年老猎户也耳目灵敏,听了自个村里的后生在议论,就解释道:“若只是雨水,妖怪想来也是不怕的。偏生就有些邪祟是喜欢借着水流作乱,你等以后若是在野外的水渠边遇到了,千万要注意就是。”
他又接着说道:“都听见了吧,外面天公打雷呢……妖怪不怕水的多,不怕老天爷的雷罚的可就稀罕了噢。”
腰间的熟铜旱烟杆子缓缓抽了出来,在鞋子底边磕了磕,把烟杆子里的灰都抖落干净了。
然后,无名指与尾指向着袖子里一夹,从袖口边上的暗袋里夹出来了数缕干燥焦黄的烟丝,慢条斯理的塞进了旱烟杆子的烟嘴里;收回那两个指头,换成大拇指按压了数下,将烟丝压得实实的。
老者又转头看了看天。
应景的,天边,一道闪电无声无息的划破了黑色的天幕,照得四下里一片通透。
过得数息,就又是一声炸响:“轰!”
原来是天上的雷电啊。两名青年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一个就殷勤的靠到了老猎户身边,从怀里摸出了火石和铁镰,咔嚓咔嚓就打了起来。片刻一过,很利索的就帮老猎户点燃了旱烟杆子。
他就虚心的问老猎户道:“乔老爷子,你年轻的时候,就也遇到过妖怪的么?”
“嗯?怎么,你还想真个碰到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么?”老猎户不胜唏嘘,有点感慨。
眼光迷离,顺着话头飘向了过往的岁月里:
“当年老夫也是如你等这般年轻呵……在村外牛头山中,那时候时有山魈出没其间……见得多了,亦不为怪,呼为‘独脚鸟’……那山里的独脚鸟’啊,都是脚跟反着张的,走动很是快捷,出没山里,也是来去有风……”
“哎呀,要是在山道里狭路相逢了可怎么是好啊。”另外一个青年人也听得入神,不由得就脑海里假设出了很多场景,失口说了出来。
老猎户嘿嘿笑笑,又长长的抽了口旱烟,吐出了一连串的浓浓烟雾。
然后拍了拍腰间。
那老猎户的腰间,除却了熟铜的旱烟杆子,就还别着了一把木头的小刀,巴掌大。若非他主动示意,众人都留意不到。
老猎户抽出腰间的木头小刀,在青年人眼前晃了晃,递了过去。
“拿着,瞅瞅吧。那山里的‘独脚鸟’,最怕的就是桑刀,便是此物。”
这回,连那些在旁边假寐,没有参与聊天的捕快也好奇的凑拢过来,都仔细的轮流过手把玩那小小的木刃。
有捕快就问了:“乔老猎户,这桑刀……怕不就是桑木削成的小刀吧?”
老猎户咧嘴一笑,呛到,连着咳嗽了几声,才道:“咳咳……正是桑木所制。不过,须得是十二年以上的老桑树才行。”
“以老桑削成刀,山野精怪,斲之即死。”老猎户笃定的道。
“真个如此灵验?”捕快半信半疑,却也不懂里面的门道,不敢贸然否定。
“便是如此灵验。那‘独脚鸟’最怕桑刀,悬桑刀于山野窝棚门上,‘独脚鸟’亦避去。此乃吾亲验之!”
捕快语气里带出了点不相信的味道,老猎人就又多说道出了些东西来。
村中的青年小伙一边拿着桑刀,在手里灵活的耍着刀花,一面就斜睨了捕快一眼,然后对老猎户道:“乔老爷子,要是急切间没有带着此等宝贝,在山林里遇到了那‘独脚鸟’,可有法子么?”
老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忍俊不已的表情,好像突然回忆到了些什么极为可笑的场景。
老猎户道:“哈!……说来怕是你等后生不信啊。那山魈怪物,就尤其的爱听人唱歌!昔日曾有某书馆书生前往衢州,路过后头的牛头山中,夜里就歇,有‘独脚鸟’踯躅而来,强令之唱曲,竟是一夜未歇。”
堂屋里,听老者讲古的众人面面相觑,真个是涨了见识了,竟然世间就有如此的东西,好生奇异也!
听老者说了小半天,大伙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冲淡了些要直面山精水怪的恐惧感。
这时,外面的雨也小了点,天空虽然依旧阴沉沉的,不见半点的星光月辉,却也雷电远去,不复鸣响也。
就有突兀的叩门声在院子外响了起来:“嘚、嘚、嘚……”
……
堂屋里,抽刀声,提棒持叉声立刻就响成了一片!
有年轻气盛的,当即喝道:“好个妖怪,竟然还真敢去而复返!该死已极!”
两名捕快目光看向刚才泰然自若讲古的老猎户,就道:“乔老猎户,外面怕是妖怪过来了。您老若是有什么章程要提点的,可要快些说了。”
老猎户也是目光透出了一股子狠劲头,他冷声道:“老头子有什么章程,就是个水来土淹,兵来将挡罢了。竟然入了我乔家村闹事,老头子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是要在那妖怪身上戳出三个窟窿来的!”
“好!”听闻到老者此等豪言壮语,众人皆是精神大振。
大多的心思都是:乔家娘子带着个小娃娃都能把那妖怪的舌头弄掉半截,我们这么多人,又都是好手,待会儿一人砍上一刀,那妖怪想来也就剁成了肉饼碎酱,登时就要了帐了吧!
于是,就一拥而出,争先恐后的抢出堂屋的门去,直奔院子门口。
……
最里面的屋子里,所有的窗户上都用木条钉住,契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
女子与乔小七就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叩门之声!大惊失色。
女子当即高呼:“莫要开门,那妖怪不得邀请,不知为甚就是进不来的……”
外间屋子的几名壮妇人也醒转了的,就隔着墙壁安慰女子道:“乔小妹莫要惊慌。外面出去除妖的都是村里的好手,还有官上特意留下来的降妖宝贝,不碍事……莫急,莫急。”
……
果然,那院子的门一开,外面就是一个稀奇的妖怪飘飘荡荡的在半空晃荡着。
真个如乔家娘子所言,乃是只有一个脑袋,下面原本是脖颈腔子的地方,长了一大堆的细细柔柔的肉肠样子的须子,细细观察,脑袋背后还有一对羽翼,在不断扑闪着。
乍看去,还是有点让人憷得慌的!
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就脚步一刹,停住了步伐,没敢第一时间冲出院子去。
手里的钢刀猎叉俱都扬起,对着了前方的妖怪。
还好,后面马上就密密麻麻的涌了人出来,明晃晃的火把和刀光都提醒着最前面的两人——后面就是大部队,不用怕那区区一个飞头妖怪的。
其中一人就壮着胆子呵斥道:“尤那妖怪!怎敢掳掠人口!还不速速就死!”
对面的蛊雕,脑袋上的飞羽发出了微微的淡淡妖气,在雨中停滞半天了,就不见半点的湿痕。
那妖怪也不怎么理会人们的斥责,头颅下的须子就缓缓的伸起,又在大敞四开的门板上扣了扣:“嘚、嘚。”
然后,弯弯的尖利之喙一张一合,口中“吱吱”有声。
……
“用桑刀!”老猎户起身略慢了点,落在了后头,就喊了句,顺手将木刀人传人,递到了前面。
不知是哪个小伙接过了木刀,作势要划!那妖怪当即连连退后了几步,依稀畏畏缩缩,恐惧得很。
“吱吱……吱吱吱……”口中犹自吱吱呀呀一顿乱叫。
无人能懂!攻出去灭了那妖怪,抑或还是让进来,再联手关门灭妖?
攻出去吧,那妖怪若是转身就跑,怕是追之不及,恐成漏网之鱼了。
让进来吧,倒是能瓮中捉鳖了,可此前乔家娘子曾说过:“上仙讲,只要不让那妖怪进来,危险就不甚大的。”
虽然那木人偶也有妖邪的“嫌疑”,可毕竟没有确凿定论,万一木人偶所言不虚呢?
于是,当下,就微妙的出现了一个需要抉择的小小难题。
猎户青壮们就暗自看向官府来的人。
这次过来的几名捕快都是缉拿盗贼的好手,临场机变老练得很,当即决断:“让开门,放那妖怪进来。省得外面有诈。”
又提醒道:“妖怪一进院子,大伙都一起出手,不要给了那妖怪做祟的机会,横竖先杀了便是。”
人群一分,堵得严严实实的院子门口露出了条小小的通道。
外面的蛊雕还在严格遵守不知什么地方定的奇怪规矩,坚持不受邀请不入户宅,一个劲的叩着门。
有年轻人不耐,开口道:“滚进来吧。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脑袋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径直冲进了院子里!
“好快!”绝大部分看到了这一幕的人,脑海里,此刻,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心思活泛转得快的,也不过就是多想了一点点:“好快!当初乔家娘子怎么能……”
只想到了这里,也就浑身一紧,被那头颅下的肉须子死死的勒住,气血上涌,脑门血脉喷张,眼前一阵一阵的黑眼晕泛起!
所有在院子里的人!所有!都被蛊雕的肉须子牢牢锁定,动弹不得!
对了,桑刀!还有桑刀!几个年轻人满怀希望的向握着桑刀的同伴看去。
那桑刀已经脱手了——也被一根肉须子卷了起来。
然后,略略一收力,桑木小刀裂开,碎掉,掉了一地的木屑!肉须子毫发无损!
老猎户声音颤抖:“不好!此物非是山野的妖怪,竟是不怕桑刀的。”
不少人听了,都是一阵膀胱尿紧,背后就寒气大冒!
何以至此!!!???
原来,收到了“人”的口头邀请,那等“蛊物”就算契合了所有的条件,当即解开了周身全部禁制,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出来!
谁都没注意到,也是谁都不懂的,非常要命的地方是:上一回,那妖怪的舌头是被乔家娘子无意中带了进宅子的。
并!没!有!邀!请!蛊!雕!进!宅!
“不请自来,蛊煞不开!”——此八个字,正是蛊法的不言之秘!所有的这等外域邪祟,要发挥出妖异的力量,都是有前置条件的。
可是,这一回么,那蛊雕是被“滚进来吧。……”做了媒介引了进来的!
一身的血煞妖气在雨夜里,当即膨胀到了极限!
脖颈腔子下探出了数不清的须子,居然完全不被钢刀铁叉所克制,将所有的村中好手青壮都一概拿下!
……
远在州城的地下暗室里,那黄二神情更是晦暗了,他向后回手,急切的摆了摆手。
后面,所有的“好兄弟”都畏畏缩缩的向后退去。
却无甚用处。
黄二的手心突然破开,细细的手部血管一抽一拱,如同绳索一样从手心弹出,径直扎向了身后的“兄弟们”的额头。
一众“好兄弟”软倒,气血顺着血管就流向了黄二。随着气血流失,立刻也肉眼可见的开始面上起皱纹,血色失去。
黄二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大家伙一同求富贵,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莫怕……莫怕……等得拿下了那乔小七,败掉了富贵赌坊,我等依旧还是好兄弟,哥哥请大家到恋红楼开桌最贵的花酒,给弟兄们陪个不是……”
背后,几个伴当手足抽搐着,喉咙里厄厄作响,却无法说出什么连成句子的话来;面色扭曲,很是痛苦。
……
州府里的黄二得势不饶人,就加倍催动了外邦的术法——村里乔小七家的院子里,那蛊雕原本西瓜大的脑袋登时一涨,变得如同斗笠大小!
脖腔下冒出的须子更多!更密!更粗!更密布倒刺,锋利无比!
“铛!~~~”一声震响,从堂屋响起。
有埋伏的!驻村的土官毕竟是“官”了,最基本的战术素养还是有的。
眼看着前锋全部失手,当即放出了后手:
堂屋后的小小里间,门一开,居然就涌出了五六名拿着硬弓的好手。
“射!”弓手里有人一声令下,箭出如雨,嗖嗖有声,转瞬即至!
当即把那蛊雕射成了个刺猬脑袋!
弓一收,腰间的连弩又抬了起来,“再射!”连弩当即又射出一轮……
同时,堂屋里的土官一个激灵,三步并两步蹿进了里间,目光扫了一圈,屋里留守的几名妇女也是战战兢兢,拿着粗大的木棍子不知所措的。
他轻声问:“那木人偶呢?”语气又急又紧张。
托大了啊。没想到这妖怪如此的猛烈难搞!也不知昨夜那乔家娘子是怎么能打跑了妖怪的!
还是要赶快把“缚妖金丝”拿了下来,先捆住这明显更粗暴凶残的家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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