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拜见都督。”
  一身尘土的马宝在交付了令箭之后，便是来到了黄子启的帅帐，身后还跟着马惟兴等一同分兵的将领。
  黄子启兴致勃勃，拉过马宝等大将，示意他们都坐下。
  “这一路情况如何，对于这阮福濒治下的安南有何见闻。”
  几人对视了两眼，马惟兴站起身来行礼道。
  “回禀都督，此一路，末将等领军北上，凡有大小二十城不降，民众多有骚乱，不过对抗并非剧烈，且一路少见村庄，少人烟，末将等以为，这阮氏安南拥民确不过百万，且少兵甲。”
  “民众厌战，若是我大军可秋毫无犯，稳固地方，收田地以分贫民，加之手段，短期之内，可保地方稳固，不过大军也需在各地震慑，我观沿途不少富户望族，均不喜我大明。”
  黄子启点点头，“不喜却是常理，我大明与安南屡有战事，成祖时更是吞并安南，设宣抚司，可惜遣人不当，尽失民心，加之安南人脱我中华日久，早已自成一地，非数十年可收其心。”
  “你等可知军律，严行军法我甚是欣慰，此一路，锦衣卫皆有奏报送至，我曾多次言明，士卒战力，在于操练，在于纪律，不能严明军法，不能时时操演，何能敢言北伐复我中华。”
  “末将等知晓，今后也不敢丝毫懈怠。”
  “如此甚好，今日合围升龙，不必攻城，命哨骑巡视即可，先围三日。”
  “末将领命。”
  “明军已然围城，如之奈何?尔等食国之俸禄，就没有半点救国之能吗?”
  阮福濒眼眶发红，踢翻了面前的桌椅，通红的眼睛看向下方一片阮氏安南的大臣，然而堂下的大臣却都是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望向阮福濒的眼睛。
  阮福濒也不失为贤主，他匆匆赶回顺化，而将灵江战事皆先托付给了原先的守将阮有镒，他相信自己一手提拔的大将能为他挡住郑主的进攻。
  发泄了一番情绪，阮福濒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尔等都起来吧，顺化为我广南根本之地，那洋人火器我引入不少，如今城中虽可战之兵不过一二万，但城池高大，有火炮百余门，火铳不计，尔等放宽心稳固城池局势。”
  “王上英明，臣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重新高居王座之上的阮福濒心中冷笑，手下大臣大多都是不堪一用，危机之时他也算看透了。
  看着那些大臣退下，沉吟了片刻，阮福濒招手唤来了一个近侍。
  “你去请大将军过来。孤有要事要寻大将军。”
  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一个有些病弱的老将走了进来，“臣阮有进见过大王。”
  阮福濒不等阮有进拜下便是急急上前一步扶起这老将。
  “老将军有大功于我广南，不可多礼，难为老将军病体沉弱还奉诏来此，虽不欲叨唠老将军，然孤还是有一要事托付。”
  阮有进微微点头，“王上可是想说城外的明军。”
  阮福濒叹了口气，“不错，正是城外的明军。明军借道真腊，有暹罗暗助，怀仁府守军不察，为明军所袭，致我南军尽失，如今兵围我顺化王城，城上虽有重炮百余门，其余火器数千，但明军一路北上，恐怕也是得到了不少库存的火器火炮，一旦顺化涂炭，恐怕即使此次击退明军，也再无力抵御北边郑柞的大军了。”
  阮有进点点头，他领兵与郑氏交战多年，郑氏兵力强于他阮氏他是知晓的，而阮氏之所以可以抵御人口数倍于他的郑氏，所仰仗的也是阮福濒定下的与西人交往，购买火铳火炮，借助地利这才屡屡挡住南侵的郑氏兵马。
  “老臣明白王上的意思了，虽是老朽之躯，却也还可为家国做出贡献，老臣在所不辞，这便去城外明军大营。”
  阮有进何等心思，阮福濒话语一出，他便知晓阮福濒无心与明军死拼到底，而明军今日围城却不攻，也不试探，也是表明了没有强攻的意思，也是隐晦的告诉阮福濒双方可以谈一谈，因此知道了这些，想要明白阮福濒的心思却也不难了。
  也不问阮福濒的底线，阮有进知道这个黑锅只能由自己来，阮福濒要做的无非是事后点头罢了。
  黄子启此时正借着千里镜打量这阮氏广南的首府重城，也是为这些火器所感到些许吃惊。
  他本以为阮氏广南不会有太多火器，却不料沿途进军时，从各个府库中得到了不少的火器，他这才问了胡思元，方才知晓。
  从这阮福濒继位以后，广南与来此的西洋人便是交流密切，并且购买了不少火器，甚至在顺化还有数个铸炮厂，而且那些澳门请来的葡萄牙人还曾经夸赞过他们的士卒使用火器的熟练度不下于欧洲士兵。
  黄子启对此并无太大异议，因为在一些炮身上他已经发现了炮表一类的东西，这对于火炮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要知道这时的明朝火炮可没几个炮手能熟练操作这些有炮表的火炮的。
  就在黄子启有些沉重的思索到必定会对上的那些欧洲人的时候，却是注意到城门开了，赫然有十余人正往此处大营而来。
  黄子启不由微微一笑，我要等的人来了。
  “来人一会直接请入我大营即可，不必阻拦。”
  黄子启对巡防的明军交代了一声，便是径直回了大营，等候这阮氏的使臣到来。
  等到见到使者，黄子启方大吃一惊，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阮福濒会派这么老迈的老人作为使臣，时不时的咳嗽，还表明了这是一个疾病缠身的老人。
  注意到了黄子启的神色变化，阮有进微微一笑。
  “见过大明大都督，老迈之人，犹可为国效力，也是美事，此等无关老迈，否则老朽便是忝居广南大将军一位了。”
  “今日来此，明人也不必说暗话，便是意欲请都督退兵，富安一地可交于大明，我广南奉大明为宗主，年年朝贡。”
  诧异的看了这老人一眼，黄子启也不废话。
  “老将军倒是快人快语，此次讨伐为何，相信都是心知肚明，既有诚意，本督也不再废话，富安一地外加归仁，我大军立刻退去，见我大军军威，我知道老将军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我明白了，自会回去告知王上，明日此时，会有使者。”
  沉默了一小会，终于阮有进还是开口说道。
  “两个精良的港口，以及往占城一带的通路，水师的打造看来是有地方了。”
  望着阮有进苍老的背影，黄子启望着广南地图沉思到。
  “王上，一切便是如此，未有多的言语，明军主将要求就这样简单直接，只说予不予。”
  “富安”，来回踱步踱了两圈，重重的叹口气，“收此地未有数年，便要给出去，实在是，唉，孤允了，待得良机，再夺回来。”
  阮有进闻言一拜，“王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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