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明军分兵北上，狭长的广南南部近乎落入明军控制，由于胡思元的降明例子在前，并且明军于民秋毫无犯，各处投靠的广南官员也是尽皆留用，故此各地倒也没有花费明军大量精力。
  不过黄子启心中也很清楚，这种安定只是暂时的，安南人民心未附，数十年前安南还曾经与明军交过战，而且对于安南各处的势力他也是要清剿的。
  不过考虑到当前明军的主要敌人是阮福濒以及更北方的郑主，黄子启也就只能暂时依靠这些原安南官员替他暂时安抚地方，毕竟明朝现在真的没有太多合格的官员供他治理地方了，毕竟仅仅一个东吁都已经是让所剩的明朝官员们忙的脚不沾地了。
  “大军如今到了何处，距离顺化府还有多远?”
  胡思元正色答到，“如今我大军已入顺化府地界，距离顺化王城还有大概六七十里地，据锦衣卫奏报，阮福濒大军主力被郑主所制，未能南归顺化，如今顺化至多不过一二万守军，且战力平平。”
  黄子启冷笑了一声，“我可是付出四府之地，将大部分膏腴之地割给那北边的郑主，他有岂能放过这次机会，毕竟打了几十年，才在今日看见吞并阮氏的机会。”
  胡思元微微点头，“那郑主也不过目光短浅之人，只以为我大军远征至此不过两万人，又无民心根基，而他握有后黎皇帝，却是不知我军两万人战力还要高他十万大军，待到平灭阮氏，就是他郑氏覆没之日。”
  黄子启赞许的拍拍胡思元的肩头，“思元为良将，通晓兵事，上可治军，下可管民，待到后黎皇帝到手，我意，马宝为主，你为辅，上面立个傀儡，实由你二人为我大明牧守安南。”
  胡思元不可置信的望向黄子启，却见黄子启真诚的点点头，不由得哽咽着喉咙。
  “末将本为汉人，却助安南人抵抗母国，得都督不弃，委以参将，如今又要托付末将如此重任，若不效死，实天诛地灭。”
  黄子启摇摇头，扶起跪在地上的胡思元，“军中不兴跪礼，你为大军，谋划良多，我皆看在眼里，各路府县，也是赖你说服，若是不然，大军进展也不会如此神速，我相信以你之能，区区安南，不过手到擒来，莫要做儿女之状。”
  “末将以决计不辱使命，这便准备条文，呈递都督。”
  “去吧，按你所思，尽可放手施为。”
  送走胡思元，黄子启又巡视起正在安营扎寨的明军，这已然成了他的习惯，也是所有名将有的习惯，不能了解自己部下的实况，就决计难以制订出最佳的战略，这便是黄子启的核心军事思想。
  就在黄子启巡视寨门防务时，不远处几名明军哨骑便是急奔过来，到了黄子启跟前不远处便是利落的翻身下马。
  当头一人，一个军礼，“报都督，前方来了十余名自称锦衣卫的兄弟，拿了令牌，称是护送张尚书至此寻都督而来。”
  黄子启一个恍惚，苍水先生来了?
  “带他们过来。”
  很快就在这寨门处，黄子启见到了他念叨了许久的南明最后的杰出军事家政治家张煌言，张苍水。
  张煌言只是上下一打量，便是点点头，抚须长笑，眼中甚至有了些许泪花，但随即又是掩起袖袍，恢复了从容的模样。
  “想必便是黄都督当前吧，戎马数十载还是让都督看了笑话，真是叫人羞愧。”
  黄子启急急应道，“尚书大人不可如此，孤军战于江浙，抗清十余载，非能臣所不能为，何人有资格见先生的笑话。”
  周围的明军都识趣的为两人空出了地方，只留两人在这寨楼中交谈。
  “鲁王病逝，郑郡王也于五月病逝，我本以为大势已去，大明复兴无望，本想解散义军归隐海岛，却不料竟有锦衣卫寻上来，告诉我南洋这般形势，我本还有几分怀疑，却不料南洋声势还在这之上。”
  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张煌言又是接着说到。
  “南洋之地，难以内治，单千户路上虽有相告，但我还是对都督的方略有些不解。”
  黄子启点点头，“先生担忧，确不是虚妄，东吁安南均已立国日久，虽奉我大明正朔，然而若要内治，绝非易事，成祖旧事在前，我不敢大意。”
  “不过如今形势与当时又有不同，如今暹罗支持我大明复国，东吁王室已然操持于我大明之手，有此傀儡，再笼络东吁此地望族，缓收民心，潜移默化，虽短期难以尽收民心，待到日久，不必我大明动手，相信百姓会为东吁王室做出选择。”
  “安南自汉为我交趾郡，受我儒家影响极深，更何况战乱数十年，若我收其地，安其民，明立黎朝皇帝，暗中尽收实权，郑氏阮氏，亦不如我大明。”
  张煌言闻言，脸上忧虑之情去了些许，“都督有此谋算，我便放心些许。”
  “不过自我离开江浙时，沿途过闽地，我已闻施琅克金夏，如今正上奏清廷意欲大举编练水师准备复台。而燮东十三家如今也为清军围攻，情势岌岌可危了。”
  黄子启闻言大惊，金夏被克他倒是有心理准备，郑成功一死，台湾郑氏便有内乱，金夏守军力量本就削弱不少，按历史的确是被施琅收复了，不过时间较真实的历史竟然提前了几个月，这让黄子启不免有些忐忑。
  他现在很需要时间，台湾能为他牵制不少清兵，燮东十三家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在正史上，去年燮东十三家就该为清军所灭，此时张煌言竟然告诉他燮东十三家还在抵御清军进攻，这不免让他有些瞠目结舌起来。
  张煌言见了黄子启脸上错愕的表情，还以为黄子启是为局势而担忧，却是解释到。
  “倒也还好，按我所见，吴三桂兵败，求援清廷，我于沿途亦有所见，有清兵调往云贵一带，燮东十三家当可无忧，估计是清兵过路顺势练兵罢了。倒是台湾一事，有些危险了。”
  黄子启叹了口气，“如今我大明无水师，所拥兵马也不过七八万，加上暹罗援军，东吁仆从，也不过十四万人马，欲要收复云贵，还是难事，据云南锦衣卫指挥使司奏报，鞑子调陕西，两广共七万清军入黔，加上吴三桂败军，恐怕也有十万之众，这些兵马俱是鞑子精锐，正面决战，于我不利，如此我意欲先经营南洋诸国，仿西洋火器，重组大明水师，直取两广，避开云贵。”
  张煌言闻言大惊，他想过很多方略，却没想到黄子启的战略布局竟是如此，当下便是急急发问。
  “如今我军人少，重组水师，经营南洋，莫不需要兵马维系，何处募兵?以南洋诸国为本，恐怕，难以成事，都督行此策万万不可。”
  黄子启神秘一笑，他有系统募兵补充兵员，只要有钱，他完全为所欲为，当然此事他不能告诉张煌言，只是假借有海商为他行事，招募沿海百姓来南洋，以充汉民人口。
  张煌言还是忧虑，杯水车薪，招募人员，又岂能补足人力之需。
  但黄子启又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张煌言也只能先压下心中疑虑。
  “如今安南局势渐明，东吁内事繁杂，沐国公一人操劳诸事，我意请先生先至东吁，协理沐国公安定东吁。”
  张煌言顿时面色肃然，“但有驱测，不敢不从。”
  “如此甚好，明日我大军拔营，先生先于军中暂歇一日，明日再往东吁而去吧。”
  张煌言慨然应下，毕竟他还有诸多疑惑想问黄子启，自然也是想在军中过上一夜的，才好解开心中一些疑惑之处，黄子启也是明白张煌言所想，因此提出这个建议。
  当夜两人便是就形势和抗清策略交流了许久，第二日清晨又送张煌言等人离去。
  此去千里，何日再归故国，我相信这一天不会远的，张煌言望着渐行渐远的明军大营，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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