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为官
作者:楠栢      更新:2021-04-12 14:41      字数:2290
  康南郡作为黎安国少有的繁荣郡城,除了风月雅楼为人道也外,春秋阁楼里头供奉的历朝历代出生于康南郡的文人武将,也颇为津津乐道。
  在黎安国仅四百多年的历史中,康南郡凭一郡之地,便出过多位名垂青史的朝政大臣,当下的四大家族,包括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程家,祖上皆有朝中大臣。
  可尽管如此,在康南郡,仍是由杨家马首是瞻,根源在于杨家不同其他家的底蕴,一个是皇帝赦封的家族,一个却是有着三位灵虚境之上的神仙,如今正在浩天宗内修行,前些年回族时,从天而降,好生风光,与他们同辈的有不少都入了土,剩下的也都踩在棺材里头,瞧着那模样仍是三十几岁的同辈中人,就算看过大风大浪之人,也忍不住心生羡慕。
  杨家有了这三位祖宗,等于搭上了浩天宗这条大船,不说康南郡当下的四大家族,便那些朝中当权大臣见着了,也都得和和气气的说话。
  所以,康南郡这些年虽然风雨不断,却都是些小打小闹,就算实在忍不住手脚,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也都尽量避讳着忌惮着杨家,可如今,陈信却偏偏望着枪口上撞,当着杨家的面,请了康南郡各方势力,设宴忘川楼。
  今早,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陈家老侯爷,乍然听闻昨夜的消息,气得在床上躺倒早食还不下床,哆嗦着手指大喊让人去把逆子找来,府上家丁战战兢兢的向前禀报,说二公子昨夜并未回府。
  这下更是将平日素爱晨起读书的老爷子气到了临近晌午还没下床,直到五里街传来的命案,才彻底惊动老侯爷,慌忙下床,穿衣戴帽,坐在正堂主位,脸色从早上沉到如今,好似越想越气,当着家丁丫鬟的面接连骂了数声逆子,边上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老侯爷何尝不明白五里街的命案根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刻,他便明白那些死的人是杨家派来的。
  还好没瞧见自家人的尸体,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要是留下一两具身份特殊的尸体,那杨家便有借口,将两家的矛盾仇恨,从私底下搬到了明面上。
  介时,陈家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自然不会落得程家那般下场,可到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遭势大的一方排挤,要是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种地步,那日子自然就更难过了。
  下人的通禀让老侯爷缓过神来,得知康南郡守韦延正在门外等着,挤出些许客套笑容,朝正门走去。
  郡守韦延立于影壁前,神态自若,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袍,头顶发光的中年男子。
  “不知太守大人和孙兄到来,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老侯爷从门内赶忙迎上前来,丝毫没有侯爷应有的架子。
  韦延笑着回礼,“上次来镇宁府还是在半年前,今日正好在五里街办事,路过侯府,便来叨扰叨扰侯爷。”
  老侯爷哈哈笑道:“韦大人客气了,里边请。”
  将两人迎进正堂,几杯采至夏前的春茶便端了上来。
  韦延合起茶杯盖子,说道:“不瞒侯爷,此次下官前来,并非是来讨酒喝,五里街一事发生的突然,死了七人,皆是尸首分离,想必是有恶人在作怪,正好路过镇宁府,便前来知会侯爷一声,近来可能不太平。”
  老侯爷喝了口茶水,笑道:“浩然宗招收弟子一事,引来不少江湖势力,就盼着能鱼跃龙门,可到底是江湖势力,做事没有地方家族周全,既然遇上了,帮派之间的仇怨,自然也就需要了结。”
  韦延问道:“不知侯爷可有应对之策?”
  老侯爷想了想道:“既然已有命案发生,为了避免事态恶化,自然是先加强城内巡防,必要时弄个几天宵禁也无妨,退一步说,即便少不了要死人,也别摆着让百姓瞧热闹,一次还好,几次过后,谁家不人心惶惶?万一闹到了刺史大人那儿去,本候独身事外自然没麻烦,至于韦大人,可就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有理都没地说去。”
  韦延微笑道;“侯爷明察秋毫,下官正与郡尉大人商量过此事,可宵禁到底是件大事儿,只有侯爷点了头,下官才好名正言顺施行。”
  老侯爷端起茶杯,吹了吹腾腾热气,道:“韦大人可少给本候扣官帽子,这事儿你们自己拿着办,出的上力的地方,镇宁府自然不会拖韦大人的后腿。”
  “下官明白。”
  老侯爷看了他一眼,称赞道:“韦大人这些年兢兢业业,体恤民情,百姓都瞧在眼里,便是连我府上的家丁丫鬟,也都称韦大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韦延起身作辑,惭愧道:“下官为官近十年,诚惶诚恐,自问没做过有愧于百姓之事,却独独当不得清正廉洁这四个字。”
  老侯爷笑而不语,对这个做了两年的县令,六年太守的韦大人,眼中露出些许赞赏。
  将韦延送到了门外,老侯爷这才反身走回院子,笑脸全无,沉着脸坐回竹椅上,望着眼前的鱼池发呆。
  “如今这世道大不如前咯,为了前程去干实事,这没什么,但真正一心一意的为百姓去干实事的人,就黎安这官场,还真是凤毛麟角,谁家当了官不想敛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银财物?拿多拿少又成了一回事,不说往上翻一翻,本钱总是得拿回来,这没什么,可一味敛财,而不念着百姓的好,吃相难看,这种官哪个不是罪该万死?可你说说,就拿咱们黎安这世道来说,这种官何其多,可他们呢,还不是活的一个比一个滋润,一个一个比一个有权有势,相比较之下,这韦延就成了不错的官,最起码拿了钱,肯办事。”
  老侯爷撒了一把粮食进鱼池里,唉声叹气道:“什么时候肯为百姓做点事的官,就成了好官了?这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没人答他的话,他便与池中的几尾红鲤说着这些糟心的话,他呀,早就瞧明白了,这陈家打下来的天下已经开始腐烂了,至于烂的如何,他虽是皇亲国戚,却已不是帝王家的人,用不着操那份心,就算将这事视为已任,那坐在龙椅上的人,也未必会领情,说不定还得治一个莫须有的罪。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几百年前的镇宁王就已经瞧明白了,如今的镇宁候比起祖宗瞧的却又更真切了些。
  院子清凉,老侯爷靠在竹椅上闭着眼睛,拍着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当年从陈家传下来的方言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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