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然站在高空，但脚下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万俟静惊讶地看着那井井有条的城市建筑，还有一旁的小村落，毫无不协调之感，当初那个垃圾场般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人们也不再穿着夸张的装束，但是尽管简化了很多，也变得崭新了，看起来依然有些繁复。至少他们不戴头盔了。“真不错，水又变成蓝色了。”
  第五炎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是啊，每一滴都来之不易。”顿了一下，他伸手在空气里捞了一把，万俟静见他掌心里握了一把土，“我们这里的土壤太多，所以改造起来更不容易。圣三角付出了不少。”
  万俟静困惑地皱了皱眉，“土壤多？这跟土壤多有什么关系？”
  第五炎展开掌心，土粒一点点消散了，他转头看看万俟静，“綦连克没跟你们讲这个吗？番农理论。”
  万俟静摇了摇头。
  “就是说，一颗星球如果孕育出了统领生命，那么其土壤的蕴含量与土壤成分的熵值决定了这个文明的干净程度和最终发达程度。”
  万俟静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这个新奇的理论勾起了他的兴趣，“竟然还存在这种关系，”他仔细回忆着地球的情况，“我们那里土壤挺多的，几乎覆盖着所有大陆，”琢磨了一下，他又辩论般地说，“可是，土壤和岩石是分不开的啊，岩石会变成土壤，难道哪颗星球不是岩石构成的吗？”
  第五炎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没注意细节。番农理论说的是‘一颗星球如果孕育出了统领生命……’，所指的土壤情况是孕育出统领生命之后的那个时期的。统领生命应该很好理解吧？顾名思义嘛，就是在那段时期里统领那颗星球的种族，比如我们那儿，现在的统领生命就是我们阿瑾勿星人。”
  万俟静恍然大悟，他悠悠地点了点头，“我们那儿就是我们人类，老早以前是一种叫恐龙的东西……”他又思索了一番，“那就是说，同一颗星球，在不同时期，因为土壤的问题，孕育出来的生命在干净程度上和最终发达程度上将完全不同？”
  “嗯，”第五炎用满意地目光看了他一眼，“就是这样。土壤越多、成分越复杂，大自然也就越肮脏，文明发展阻力就越大。所谓的干净程度是一个很广义的说法，细指的话包含很多方面，包括生命体的外表、皮肤质感、体液分泌情况、野蛮程度、进食范围、进食方式等等……好几百种呢。”顿了一下，第五炎认真地看着万俟静，“你看蔻珏堆，自始至终，那里几乎没有土壤，她们的植物大部分可以直接生长在柔软的岩石上。那个文明实际上是圣三角里最发达的文明，只不过她们的性情不适合统领整个宇宙，而且在科技发达程度上，她们也确实比不上伦文堆。但是，”他的双眉舒展得很开，万俟静感受到一股切实的暖意，“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在指什么，她们的确是最棒的——在某些方面。”
  “嗯，”万俟静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如今他就站在高高的天空上，却还是觉得自己不够高，他回忆起了很多东西，也遥想了很多东西，“是啊，她们是最棒的。”最后他露出了欣慰而恬然的笑容。
  第五炎往前迈了两步，环境又变化为了近距离的阿瑾勿星景象，他们来到了一处街道上。“在帮我们解决了环境问题后，圣三角意识到我们有很高的科技潜质，只是没有引领性的想法去促成技术大爆炸，我们难以主动展开纵向发展。所以后来有了像我这样的人，我十二岁的时候是被阿瑾勿星政府送到伦文堆学习的，目的就是学习突破性的科学知识和技术。我觉得，伦文堆的这一点慷慨，不比帮我们整治环境作用小，因为后来，跟我同批来到伦文堆学习的一千名学生，回去后都成了顶尖的科学家。他们的效绩遍布各个领域。”
  “所以你们可以算作是新时代的科技领航员了。”万俟静踩了踩脚下的地面。
  “虽然这么说不太谦虚，”第五炎淡淡地笑着，“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哎，”万俟静像是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叔叔，这个空间，是不是……用了视觉延伸算法？”他举目眺望着天边。
  第五炎会意地瞟了他一眼，“嗯，是啊。”他粲然一笑，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这个小玩意儿，说实话，是綦连克众多作品里面我个人最喜欢的。他十岁时和我成了同学，一年后他就捣鼓出了这套算法，说真的，当时我确实很崇拜他……现在也很崇拜。”
  万俟静转头看着他，欣然地笑了一下。“你能发明出迭遁这么伟大的压缩方式，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小心就会中你的圈套啊。”他偏了偏头，朝地上看了一眼。
  第五炎明白他是在讽刺毫无防备地走进了这个迭遁空间，便大笑了起来。随后他摆了摆手，严肃了一些，“跟阿伊卡临界折叠比起来，我的迭遁不算什么。阿伊卡临界折叠很灵活，几乎不受空间形状的影响，存储本体也可以自由设置，而且不用把目标物体实际缩小。但是迭遁不行，它必须要有外壳支持，而且有生命体堕入幻诞介质的风险，并且外壳通透性还不完善……总之还是个很不成熟的东西。它的外形也很局限，目前我们只有球体、长方体、棱锥体这三种空间形状能选择，因为其它形状的外壳还无法制作出来……它们要么结构不稳定，无法封装序列极其精密的迭遁质——那是珀硅粒外壳的主要材料，要么不能完美地运行迭遁算法和天锁。”
  “没关系的，慢慢来嘛。你们已经很棒了。”万俟静真诚地看着他。“綦连叔叔想必也很高兴。”
  第五炎嗤笑了一下，“他啊，”他没看万俟静，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其实，我发明迭遁技术，发明珀硅粒，就是受到了他的启发，”他淡淡地笑着看向了远处，“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参观一个关于空间的工程，半路上他冷不丁地说要是能提高空间效率就好了。后来他改良了阿伊卡临界折叠，而我则发明了迭遁。一开始他还调侃我呢，”第五炎脸上挂着回忆往事的笑容，“不过后来，他帮我设计了天锁的算法。”
  万俟静走到第五炎身旁，转头看了看他的侧颜，“就像你说的一样，他这个人不善于表达情感。”他温漠地看着远方，嘴角微微上扬，“但他是一个很棒的人。”
  喜欢白驹的泪请大家收藏：()白驹的泪18书包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