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她结结巴巴，想喊却喊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你你你”。
  她却很惊喜的样子，眼里闪着光，问我：“你认识我？”
  我脑子里一个闪电劈过，立马背过手摇头：“不！不认识！”说着，我就拉起姜荣要走，那小子不知死活，赖在座位上嚷嚷：“你干嘛？菜都上了。”
  我掏出三百块钱拍在桌子上，道：“不吃了！快走！”
  他倒生气了，第一次很严肃地跟我说话：“离殇，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一顿饭我请不起你吗？”
  我气死：“你要吃就吃吧，我懒得管你！”我转身就从店里跑了出来。
  真是好险，早该想到的，这么晚了，偏偏还有这么一家店开着，本来就不对劲儿，我还进去吃饭！靠！就算老娘是拍恐怖片的也禁不起这么惊吓。
  回到公寓，我才想起包落在饭馆了！得，今儿倒霉透顶了。
  坐在门口等到天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叫物业来开锁。
  一进门就先喝了一大瓶水充饥，盘算着一会儿太阳大点了再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虽然挺讨厌姜荣的，可毕竟一个剧组的，怎么说也是我的追求者，总不能不管呀，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得愧疚一辈子。
  “李尚。”
  “嗯？”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条件反射答应了一声后，我顿时毛骨悚然。
  有人喊我，在我这个单身死宅女的家里，而且是在我自己都刚刚请人开锁进门的时候。
  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的“美女蛇”故事，老人家特地嘱咐，听到陌生人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答…
  “离殇？”
  “啊？”
  我条件反射又应了一声……
  “你本名挺好听的，何必取这么一个不吉利的艺名儿？”
  “关你屁事！”
  我猛地回头，看到单人沙发上坐着个清清瘦瘦的小美人，正是那死神新娘。
  她手里拿着我的身份证，冲我笑了笑，道：“嘿，你东西落我店里了。”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还挺美，不怕光的鬼吗？
  她见我盯着她看，也撑着腮帮子看我：“你认识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不认识！”我一口否决，移动到了门口，打算报警。
  “你想红吗？”
  “啊？”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蒙圈了。
  “想做影后吗？想的话就过来，跟我唠会儿。”
  “不……不想！”我继续往门口移动。
  “那想死吗？不想死的话也过来，跟我唠会儿。”她笑得瘆人。
  我欲哭无泪地求饶：“小妹妹，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可没害过你，我是帮你的！你的尸体还是我送去医院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害我呀姐姐！”
  她笑一笑，冲我招手：“过来。”
  “我不！”
  “想死吗？”她咬牙。
  犹豫片刻，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移动，在离她两米的地方停住。
  “近点儿！”她不耐烦地命令我。
  “是！”她一皱眉，我立马一个跨步站定在她面前。
  她抬了抬手，我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她立刻阴沉了目光，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我意识到，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可能不是鬼，因为她的手柔软温暖。
  她看我一脸懵逼样，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鬼？”
  我点点头。
  她撒开手，起身将窗帘彻底拉开，阳光泼洒进来，笼罩在她周围，她趴在窗户上，微风吹动发丝，我突然觉得她的样子有些熟悉。
  她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撩了撩长发，发丝扑在她脸上。我猛然想了起来，她举手投足之间，跟怀采薇很像，甚至长的也有一点像。
  “你是谁？”我不由自主地问。
  她想了想，说：“暂时，是路蒹葭吧。”
  “什么意思？”她说话阴阳怪气，让我害怕。
  “没什么，身份这东西，随时都会变的，就像你，你是离殇还是李尚呢？”
  “我……”我突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她见问倒了我，得意地一笑，拿起我的身份证，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不说这些，说点实际的，你想红吗？”
  我愣了一下，她那高傲睿智的神情，实在太像当初那位不可一世的影后怀采薇。
  我伸手去夺身份证，她敏捷地躲开，我瞪她一眼，索性放弃了，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做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想红呢？”我说的是实话。
  她坐在我对面桌子上，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要你想，那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事情？”
  她突然凑近，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认真地说着惊世骇俗的话：“我让你红，比怀采薇还要红，不过作为条件，你得帮我个忙。”
  我看着她，像看一个傻瓜，莫不是当初从古城角楼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了？还让我红，比怀采薇红……她当她是李清岚啊？想让谁红就让谁红。
  “妹妹，你多大了？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我觉得她大概是个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漫画看多了。
  她眸光一冷，幽幽道：“路蒹葭多大我不知道，不过，你得叫我一声姐姐是肯定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打了个哆嗦。
  奇怪，我都知道她不是鬼了，为什么还是会莫名害怕她？
  我推开她起身去打电话：“我看我还是先报警吧，看你这样子多半是伤着脑子了，既然没死，还是赶紧回家吧。”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身后，按住了我要打电话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尚儿，你还是这么固执呢，跟他一样。”
  我愣了一下，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突然抱住我，趴在我肩头，我不敢动，直到脖子一湿，我才意识到她可能哭了。
  “喂，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叹息道：“尚儿，我没想到，到最后，我可以相信的，居然只剩下你了。”
  我推开她，忍无可忍：“大姐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神神叨叨的？你到底谁啊？我告诉你我不认识你！你要想讹人可别找我！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真报警了！”
  她突然变脸，一改悲伤神色，淡定地抹去眼泪，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他哥的腿，似不经意地问：“你知道李长歌吗？”
  我气绝：“大姐你问点有技术含量的，当今时代谁不知道李长歌？”
  她低眉一笑，唯这一笑是相遇以来最温柔，她又问：“那么，你知道怀采薇吗？”
  我突然心痛，她问的两个人，偏偏都是我最不想想起的，我不耐烦道：“这两个人有必要分开问吗？知道李长歌能不知道怀采薇吗？他们两个，从生到死，不都是在一起的么……”
  她看着我，突然湿润了眼眶，道：“尚儿，我是怀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