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板车屁股上，林月如轻轻摆着小腿，喉咙里轻轻哼着调调不明的歌。
  现在正下着毛毛细雨，但天色异常阴沉，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在一个瞬间就变成倾盆大雨。
  她手里正操纵着两团小小的水球，那两团水球在她的手中不断变化着形状，甚至变成两个操持兵器的小人，用牙签一样大的宝剑互相喂招，一招一式之间还颇有章法。
  在破除了心理的障碍以后，林月如基于她逐渐发生变化的身体正一点点开发出全新的能力。
  不过她原本的一身的真气和功力却已经完完全全废掉了——倒不是说新的身体承载不了真气，而是她身体的成长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和营养，她身体里原本储存的真气已经成为了她身体初步变化的养料，而且短时间内恐怕都需要不停从外界吸收营养，锻炼不出足够使用的真气来。
  “再往前有一条河！”陆仁贾坐在马背上说道，“我们去河边休整一下，多弄点吃的，顺便给马匹喂一些水和草料。”
  陆仁贾已经是这四个人里的职业车夫了，经过师兄和林月如不懈的指点，现在他至少能让马匹稳稳当当地往前走，不用师兄时时刻刻看着防止马匹受惊。
  在陆仁贾说出多弄些吃的的时候，林月如的脸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手边的小人也在瞬间失去了控制，重新变成两团圆滚滚的水球。
  这条河不窄，约摸有十来米宽，水有浅有深，浅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底，深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水浅的地方，水花与河底的卵石大力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探查过了，这河上游没有人驻扎，下游七里地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大乾的边塞军营，”陆仁贾停下马匹，再把马套摘下来，“河水没有毒，很干净，能直接喝。”
  接着把缰绳交到徒弟手里，“维德，你去放放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挖一些野菜，我们煮一锅汤。”
  “没问题。”徒弟接过缰绳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把马牵向了河边一出水草丰美的地方。
  “这河里能有鱼吗？”从板车上跳下来，林月如走到陆仁贾旁边，眼睛往河面上瞄了瞄，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
  “这一段水流太急了，有鱼也不太好抓，我们得往上游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水流缓一点的地方。”陆仁贾抓了两片草叶子扔进湍急的水流里，那一星半点绿色很快就被水流冲刷下去。
  “林月如，咱沿着河水往西边走，我记得上游有个不算很大的湖，那儿的水比较缓，方便咱摸鱼。”
  直球。
  “嗯，那你带路？”
  还以为这姑娘要害羞一下的，结果答应得这么干脆……难不成直男癌也是会传染的？
  ……………………
  师兄说他留在原地去整些干柴，也防止下游军营的人找上来以后无人解释，就不陪陆仁贾打鱼了。
  黎关应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岸边并肩行走了许久，被河滩上的卵石和巨岩阻挡脚步，又合力翻越。
  他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欣慰的笑容。
  林月如和陆仁贾两个人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了大概有几百米的距离，翻过了几个比较不讨喜的地形之后，终于看到了那个被小飞行器拍下来的湖泊。
  这湖泊直径大概百来米，水深不得而知，靠近湖泊岸边的地方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容易淹死人的地方。
  “陆大哥，你说这鱼该怎么抓？”林月如小跑到湖边，伸出手招来了一团水。
  水里面正好有一条身材小巧的花鲫鱼，在水团里摆动着尾巴游了游，然后biu～的一下跳了出去，重新回到水草中。
  “虽然我挺想用一些记忆里的传统方法的，但是咱比较赶时间，回忆童年的事情以后再做吧。”陆仁贾想了想，放弃了脑海里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法，左右手各自一伸，两边分别长出来一只长杆钩爪和长杆网兜。
  “你拿着桶站岸上，不要下水，我怕电到你。”然后陆仁贾看了看自己的军靴，也放弃了亲自下水的想法。
  两根长杆探进水里，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声，水草里翻出来大片白花花的小鱼。
  林月如突然意识到这种捉鱼方法可能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东西。
  “这叫电鱼，很高效快捷，不过对鱼群的伤害很大，尤其是水中的和鱼肚子里的鱼卵，基本上电一下就全成了死胎了，”陆仁贾摇了摇头，从水里面捞出来两条体型稍大的花鲫鱼，放进林月如提着的桶里，“小时候一直看我叔叔这么干过，等我长大了倒是不怎么见到了。”
  但是那些翻了白肚皮的鱼很快就挣扎了两下，然后重新游进了深水里。
  “幸运的是，电压不高的话，就算是对体型较小的鱼来说也不会致死。”沿着湖岸又走了十几步，陆仁贾把长杆再次探进水里。“你看着桶里的鱼，觉得够了就不弄了，少造点孽。”
  哗啦！
  两个人身后的浅水中传来一声响亮的水花声。
  陆仁贾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和林月如交换了一下眼神，陆仁贾什么都没说，继续往水里面放电。
  每当他们离开一个地方，他们的身后就会响起来一声清脆的水花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身后蹭吃蹭喝。
  该怎么逮住那个东西好好康一康？
  陆仁贾想了想，放弃了继续电鱼的行为。他做了一个鱼钩，在鱼钩上挂上一条体型适中的鱼，然后把长杆钩爪变成了鱼竿，细细的金属丝做鱼线，然后把饵料往他们身后的浅水区中轻轻一抛。
  没过多久，杆的那头就传来轻轻的拉力，陆仁贾奋力一拽，正以为那条大家伙已经上钩的时候——
  “woc……！”甚至连林月如都没有反应过来，陆仁贾就被那个巨大的不明生物拽进了水里。
  【我没事。】他很快就给林月如发过去了消息，让她不要担心。
  ………………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终于，一个巨大的身影逐渐浮出水面——那是一条鱼，一条非常巨大的鱼，乍一眼看过去，至少得有六尺多长，可能超过七尺。
  林月如自己在心里估算着。
  那条大鱼被金属框架死死套住，动弹不得，一点点浮上水面，然后，陆仁贾举着这条几百公斤的大鱼，慢慢走到河岸旁的浅水区。
  “这是个大家伙！”陆仁贾现在正穿着动力装甲，这才有能够控制住这条超级大鱼的力气，“它至少两百公斤重，超过两米三！”
  林月如不顾身上穿的衣服，直接跃入水中，帮陆仁贾扶着这条大鱼。
  鱼还活着，腮帮子一张一合，占据了身长四分之一的脑袋上是一个巨大的嘴巴，正不停地张开，闭合，露出最外圈像是牙齿一样的东西。
  “品种上来说有点像是江鲶，都只长了两根须。”林月如迅速观察了一下这条巨大鲶鱼的特征，“但江鲶最大也不过三尺长，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大？”
  “不止这一条，水底下全是这种大鱼，我潜下去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岩台，那上面有一条鱼比这条都要大。”陆仁贾没有回答林月如的问题，只是讲述了一下他在水底的见闻，“我拿灯打过去的时候，简直像是撞进了鲨鱼停车场。”
  放出来一个小小的飞行器，给两人一鱼照了张合影，陆仁贾便把这条巨型鲶鱼放掉了。
  他非常满意照片里林月如浑身湿透以后所显露出来的身材。
  岸上，陆仁贾清点了一下桶里的收货，林月如则是在拧自己衣服上的水。
  一共搞到了七条半斤以上的花鲫鱼，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还有数量不少的大虾。
  就算林月如她现在再能吃也应该能喂饱了。
  “这湖里的鱼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林月如一边问陆仁贾。
  “鲶鱼是食腐性的，就是吃死人或者死掉动物的尸体，关外这些年不是打仗吗。”
  林月如的身体像是受寒似地颤了颤。她可聪明着呢，陆仁贾只消稍稍提点一下她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这河上游多半是个战场，而且还是争夺不休的战场，战场上被砍死的人可能只是草草焚烧一下便连人带骨灰倒进了河里。而想要让湖里的鲶鱼长得如此之大，绝不是一场小小的战争所牺牲的人能做到的，必须是经年持久的的战争，像是绞肉机一样把成千上万的人绞碎了再倒进河里，才能养出这些怪物一样的鱼。
  这桶里的七条鱼两只蟹，还有半斤虾，以及这片湖里，这条河里，这么肥美的水产，这么巨大的鲶鱼。
  全是用人的尸体喂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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