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溪门关到玉山关再到黄山，这中间的车马行程约莫有十天左右，这是算上了半天赶路半天休息的，如果是日夜兼程的话，能更快，不过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关外的景致跟关内的差别并没有差出太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很多很多人气。
  毕竟关外局势乱，而且乱了多少年了，该搬的能搬的，早就拖家带口搬走了，留下来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绝世钉子户。
  “南域盛行巫蛊，虽然说不是所有的修炼者都精通御虫施毒，但仍要小心。”林月如坐在板车上侃侃而谈，崎岖不平的土路让车子一摆一摆，发出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的嘎吱声。“虽然我们挑的路比较靠近关隘，不过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必须要多加注意。”
  说着，看了看徒弟。他现在正抱着那只透明的大铁罐子，罐子里装着那只金蚕，还有一些水果。
  好听的音乐从罐子里传出来，让这趟略显无聊的旅程变得轻松起来。
  陆仁贾正坐在那匹品相看上去不是很好的马的马背上，小心翼翼地挥着马鞭，控制马匹的速度。黎师兄负责看着陆仁贾，防止他因为马术不精湛而导致人仰马翻。
  这车上四个人，一个人把王八壳子发挥到了极致，一个人是仙门高阶弟子，另一个现在正在学习如何让万蛊之王演奏出优美动听的音乐。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真的需要认认真真，万分警惕地对待那些虫子。
  “说起来，林月如，这关外不是在打仗吗？我看过去也没多少血气啊，从溪门关到玉山关这段，没有人抢吗？”陆仁贾转过头，问车后面的几个人。
  “虽说是关外，但此地仍然是大乾管辖，那些蛮夷的军队真要打进来也得掂量掂量是他们的兽骑兵厉害还是大乾的重甲骑兵更厉害。”林月如在这点上毫不吝啬地夸赞当今朝代，“即便是实力最为强盛的南诏国，在当朝的军队面前也只能丢盔弃甲。”
  那些重甲骑兵的实力的确是非常强大的，抛开那一身防御指数八点五星的全身板甲，重甲兵本身的身体素质也极为强悍，绝对不输那些所谓江湖侠士。
  论阴谋诡计或许还是江湖中人更为了解一点，但是重甲兵的硬实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侠客能追的上的。
  “那些重甲兵所修持的气功和招数，怎么说也是当年蜀山长老赠予朝廷的，论功法的完备、全面，远胜江湖上流传的那些花拳绣腿。”黎关应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或许和修仙大道无缘，但朝廷借此法经年培养出来的重甲兵士，配以精良的装甲兵器，又怎么会输给南域的军队。”
  徒弟的手指头敲了敲，金蚕的鸣唱声慢慢降下去两个音调。
  “情报来了。”陆仁贾说了一句，然后放下马鞭。
  “往前再走十来里路，有一个村子，村子里还有人。”他吹了个口哨，“真是难得，关外居然还有村子，看上去还不小。”
  现在的天色还不算晚，也就没什么必要去那村子里落脚过夜，稍事休整直接离开就行了。
  陆仁贾再次扬起马鞭，稍稍加快了马匹的脚步。
  他用来探路的正是当初在镇江用过的那种小小飞行器，目前来看效果不错，至少在几百米的高空对地面状况进行预先侦察完全没有问题。
  ………………
  “此地水脉灵力竟然如此枯竭……”蓬头垢面的青年从地上抓起来一捧尘土，“不过半里路，水脉便被完全截断，这可是个大家伙。”
  让那些干如粉尘的泥土从自己手底下漏掉，青年把脏手往自己的布衣上一抹了事。
  如若是哪只妖怪为了修炼利用水脉，并非稀奇事，只消在深山老林里自己圈一块地，不过多影响其他的生灵即可，也不会有有人来找它麻烦。
  但像这样完全阻断水脉的行径实数不可取，更何况据说此地还有一座村庄。
  青年知道自己的本事几斤几两，但总得有人站出来讨个说法。
  “这事儿，我燕赤霞接下了。”
  理了理蓬松的发型，又整了整身上的装备，燕赤霞顶着烈日继续在土路上行走。
  在他周围，原本应该是苍翠的山林，但现在只剩下光秃枯黄的树干和大片大片裸露的黄土地，还有奇形怪状的土黄色山包。
  就像是在闹旱灾一样。
  风尘仆仆的燕赤霞没用多久就走到了这附近唯一的村子的村边上，太阳也只是从烈日当头的程度稍稍偏移一点而已。
  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房子粗略数一数也要几十来户，但是估摸着也没多少人了，村里村外的耕地早已经被荒废了大片，只有少数地上还种着癞根，一种耐旱性很强，但是味道奇差的植物，通常种出来只能喂猪。
  之所以癞根还在民间流传，只因为若是闹旱灾，平民百姓都要靠这种植物活命。
  村头的枯树桩上拴着一匹马，马后面还系着一辆板车。
  有人来过这个村子，而且估计和他一样是个侠客，并且比他有钱。
  这马还没被宰了吃肉，说明人刚刚来。
  “有人吗，”燕赤霞大声问到。
  几幢破木屋里穿出兮兮梭梭的声音，但很快安静下去。
  最终还是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人从死寂的村子里走出来。
  中年人拄着拐杖走到燕赤霞面前，低着头，问道：
  “小老儿便是此地村长，这位大侠来此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里面没有多少神采，浑身上下就好像晒干了的黄瓜一样干瘪不堪，瘦骨嶙峋。恍惚间燕赤霞甚至觉得，他和自己前些日子杀掉的几只尸壳没什么区别。
  “村长，此地如同旱灾一般，草木不生，林植枯死，可是有妖孽作祟？”
  “……是……”村长的声音枯哑地就像那尸壳一样，“往西南四里路有一座黑山，黑山上有一颗千年树妖，霸占了黑山上道观的水脉，此地像现在这般光景已经有快二十年了。”
  “早些年还能勉强维持生计，但村里人慢慢搬走了，地也荒了，只能种些癞根，这村子也快没了吧。”
  “我看村口那辆马车，可是有其他人来此？”燕赤霞想了想，又问道。
  “方才已经有四位侠士前去那黑山了，还有一位是仙家中人。”村长的眼珠子晃了晃，枯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位大侠，黑山险峻，万万不要以身试险啊。”
  “若是不以身涉险，我还做什么侠士，回老家种地安安分分岂不是挺好？”燕赤霞挠了挠头，转身离开了死气沉沉的村子，朝西南方向走。
  黑山的方向。
  …………………………
  “龙尾朝西，首转东南，生门闭，死门开，灵转艮离，脉失兑坎。”师兄从黑山半山腰上往下望，摸清了此地灵脉走向以后，说道。
  “说人话。”但很显然陆仁贾不是听这种奇门八卦的料，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有些晕头转向的。
  “此地水脉被人掐头去尾，绝了本源，生气断，死气入。”黎关应换了个相对通俗点的说法。“但不论是生门抑或是死门皆无山势阻挡，想来也只有妖孽作祟了。”
  “这镇脉‘石’，想必就在这黑山之上。”
  顺着林月如和徒弟的视线望过去，黑山之上，一反常态地呈现出郁郁葱葱的景象。
  “黑山啊。”陆仁贾把手扶到额头上，轻轻下拉，把面罩覆盖在脸上，“真是个充满了年代感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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