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业晟平静的从高耸入云的城堡望向远方，他的曈孔暗红，如同一杯深沉的葡萄酒。
  “喵~”
  城堡那由二十四枚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的窗口跳进一只花猫，是平常在街头流浪的那种，这只花猫一跳就跳进了俊俏如妖的奚业晟的怀中，贪婪的享受他怀中的温度。
  而后，奚业晟的袖口处伸出一只钳子，瞄准花猫的尾巴，使劲一剪。
  花猫喵嗷一声惨叫，一蹦蹦的老高，可那只钳子却没有松手，连带着本体一起被花猫拉了出来。
  那是一只漆黑的蝎子，有小半个课桌那么大，按照普通的方法当然是不可能藏在奚业晟那纤细的袖中的。
  那是帝王蝎，钳子在被花猫甩开后，两只琥珀般的小眼睛怒瞪着花猫，发出危险的嘶嘶声。
  花猫和蝎子互相不忿的瞪视，奚业晟浅浅一笑，将两只小动物抱回到自己怀中。
  帝王蝎那大概有八节，相当于普通人一条小臂长的尾巴缠住奚业晟的胳膊，尾刺顺着长尾轻轻搭在奚业晟的肩头，好像是吃醋的女孩挽住男友的手臂，宣誓自己的主权。
  花猫才不理这只帝王蝎，胡须蹭着奚业晟另一条手臂，在争宠。
  奚业晟温柔的抚摸两只小动物，口中喃喃念道：“浙中有五奇鬼，四鬼尽瞽，惟一鬼有一眼，群鬼恃以看物，号‘一目五先生’。遇瘟疫之年，五鬼联袂而行，伺人熟睡，以鼻嗅之。一鬼嗅则其人病，五鬼共嗅则其人死。四鬼伥伥然斜行踯躅，不敢作主，惟听一目先生之号令。”
  “有间某宿旅店中，群客皆寐，己独未眠，灯忽缩小，见五鬼排跳而至。四鬼将嗅一客，先生曰：“此大善人也，不可。”又将嗅一客，先生曰：“此大有福人也，不可。”又将嗅一客，先生曰：“此大恶人也，更不可。”四鬼曰：“然则先生将何餐？”先生指二客曰：“此辈不善不恶、无福无禄，不啖何待？”四鬼即群嗅之，二客鼻声渐微，五鬼腹渐膨亨矣。”
  一花猫一蝎子同时仰起头，听奚业晟说话。
  奚业晟笑了笑：“在幼体时，这一目五先生没有五官，书上说他叫‘无面鬼’。无面鬼恰于成体五奇鬼相反，以人性的七善：恕英慧皓悯辉虹；七恶：贪色怒傲妒逸惰；与人的七福：官财房第寿孝康为食……这三七二十一种食粮任意吞噬五种，无面鬼将进化为成年体五奇鬼，在成体前每吞噬一种就会更加强大，成体的瞬间则是质的飞跃。”
  “初入俗世无异于一张白纸，遇到什么便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幸好发现的早，他现在只有两个头，只吃了两个人。你们去把他杀了，记得把那只眼睛带回来。”
  一花猫一蝎子，两只小动物领命，花猫载着蝎子，一扫刚刚不共戴天的争宠架势，从窗口跳了出去。
  奚业晟温柔的望向远方，那里有警车。忽然，他单薄的衬衣衣领一抽动，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冒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兔头。
  兔子竟开口道：“不去管那名雷玄玄士真的好吗？”
  奚业晟一笑，一笑倾城：“我可是圣教圣子，圣王的顺位人，现任圣王的亲生儿子，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身份？”
  兔子犹豫道：“我……有点害怕那个家伙，直觉上的。”
  “哦？”
  “他的雷有古怪。”
  “什么古怪？”
  兔子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不清楚……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一个修为在第四金身相的雷玄玄士……是不可能掌控天雷的，别说还是紫色……他的雷电目前应该和电火花一样，是金黄色的。到第五地藏相，才可能是天雷，并且不会是紫色。”
  奚业晟若有所思，无可奈何的叹气道：“现在已经迟了。”
  兔子急不可待道：“再派出去一个！”
  奚业晟笑道：“劳烦你了。”
  兔子吓了一跳：“我！？我……我没战斗力的……”
  奚业晟摇摇头：“那就没办法了。”
  “为什么？？”
  奚业晟一摊手：“我没带那么多……”
  “…………”
  雪白兔子恨不得把这俊俏如妖的少年咬死：“关键时刻你老是掉链子！根本靠不住！哼！”
  奚业晟摸摸兔头，语气宠溺：“放心，不管怎么掉链子，总会有一次完美无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求那一次成功。那便是足以扭转乾坤的一招啊！”
  雪白兔子不买账：“你别重蹈覆辙就好。”
  “霍阳昀么？”
  奚业晟淡然一笑，眼底没有仇恨：“这老不死的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处处与我们作对，也算是他废了我的腿……可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来看，他倒也是个可怜人……”
  兔子不耐烦了：“这世间谁人不可怜？”
  “哈哈，这确是。”
  奚业晟道：“只不过，忤逆终究无法改变的命运，本来就是最大的罪，最可怜的行为。沉溺在无尽的绝望中向着一丝渺茫希望不断攀爬，结局无非是攀爬到最后发现渺茫的希望无法支撑自己的愿望，再次跌落回绝望而已。”
  兔子趴了会，心里在想你这小子又在讲些人人都知道的大道理，随口说道：“到目前为止，霍阳昀做的事情都见了成效，最为显著的是沈炼夔转世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只怕你最后会被那些玄士打的连骨头都不剩哦？”
  “凡事别看眼前，稍微往后面想想吧。天命是一个糟老头子说忤逆就忤逆的？”
  兔子竖起了耳朵：“什么？你说什么？”
  “天命难违，天数既定。就算有人，譬如陈祖吧。百万铁骑驰骋中原，马踏春秋十三国何其威风！硬是将苟延残喘的周王室扶回了天下共主地位，结果不出五十年，一个不知道哪门子出来的外戚，还姓刘，就把陈祖做的一切给毁了，周王朝分崩离析，毁的一干二净。天要让周死，不管让是谁在周王室的废墟上盖房子都无所谓，主要周死了就行。陈祖最糊涂的地方在于他没有自己盖一座陈家的房子，去做了个什么魏王，真让人惋惜。”
  兔子琢磨琢磨，忽然一扑腾，差点翻下去，惊喜道：“你是说……？”
  “对啊，霍阳昀自己也知道，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门下的爱徒再去做他曾经做过的事的。因此，只要不去跟老天爷作对……”
  奚业晟试着站起来，腿却撑不住他，他一下子倒在轮椅中，咬牙切齿。
  “天命向着我们，我站在天命星位，怎么样都不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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