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略阵会诸侯1
作者:孤名钓鱼      更新:2021-04-11 02:24      字数:3386
  永康二年三月,在司马伦称帝两个月后,关东诸侯终于大张旗鼓地举兵了!
  首倡者乃是齐王司马冏——他是文帝之孙,武帝之侄,年方而立,是镇守许昌的平东将军。一年前,司马伦发动诛杀皇后贾南风的政变时,当时任左军将军的司马冏率部参与立下大功,孰料司马伦当权后翻脸不认人,把他从京城踢到许昌,只给个三品将军的名号。现在甚至还妄自称帝了,这怎让他这个嫡亲宗室咽得下这口气?于是齐王首举义旗,传檄天下各州郡征镇,檄文曰:“逆臣孙秀,迷误赵王,当共诛讨,有不从命者,诛及三族!”
  檄令一出,成都王司马颖、新野公司马歆、常山王司马乂、范阳王司马虓、豫州刺史何勖、冀州刺史李义、兖州刺史王彦等关东诸侯群起响应,纷纷率兵往邺城和许昌两地集结。
  没有人会在这支大军中注意到一个无名剑客的存在,他就是正在成都王军营中效力的秦毅。
  秦毅之所以会卷入这场战事,还是因为东嬴公的指令:听从黄龙真人的吩咐,以修补之前并州官府与天恩道之间的裂痕。
  在天道盟召开的信都会议之后,黄龙真人为响应讨逆的号召,决定派出几名弟子参加天道盟组织的“义士团”。其中就包括秦毅、何深和罗羽三人——黄龙真人深悉这几个人的价值,他要善加利用一番。
  黄龙真人把东嬴公的书信给秦毅看,信中要秦毅以天恩道的名义,加入讨逆义士的队伍中,但不能表露隶属于并州府的身份。
  有了东嬴公的授意,秦毅当然不能拒绝黄龙真人的派遣,只得答应道:“此乃我作为本派弟子应尽的义务,必当尽力!”
  负责带队的是黄龙真人的徒弟戴通,他今年二十九岁,是真人最年轻的入室弟子。年纪不大却行事颇稳重,似乎将来有望承继掌门宗师的重任。此番他还承担了一项特别任务——讨逆结束之后,到晋阳开设一家道场,作为天恩道在并州发展的起点。
  还有戴通的两名师弟也在派遣之列,一个叫余勤,一个叫岑方,都不爱说话。戴通仗着师兄的权威,平时把他们当仆人一般使唤。
  黄龙真人回真定前,在信都城最上品的酒楼大摆了一桌宴席,又馈赠秦毅十两白银,嘱咐道:“除了讨逆之外,天道圣武大会亦是武林中一大盛事,各大门派皆欲趁机扬威,巨峰切要记挂在心上。”
  “宗师放心,秦毅一定不会辱没天恩道的声名!”秦毅慨然应允。
  真人道:“圣武大会之后,自回晋阳。本门已经获准在并州传道,你既已是本门弟子,亦当相助,可否?”
  秦毅颔首道:“诺。”
  真人殷切道:“从今而后,你我也算是有师徒名分了,日后若逢危难,一定要记得为师与天恩道。”
  秦毅虽然不太认同黄龙真人是自己的师父,但对他也颇有好感,拱手恭敬道:“一定,一定,即使无灾无厄,逢年过节,也当谨记宗师的恩德。”
  黄龙真人满意地微笑,又嘱咐戴通道:“你是师兄,此番由你带队,然秦巨峰武功与才智皆属不凡,你且善听其言,不得怠慢。”
  戴通垂首道:“诺。”
  秦毅心道:“我年纪比他轻,又受真人看重,他心里多少有些妒忌,我得想法折服他。”
  黄龙真人离去后只过了两日,冀州境内各门派帮会的“讨贼义士”集结完毕,组成了一支合计一百余人的队伍,由冀州坛执事封释率领,前往邺城参加成都王的军队。
  五日后,冀州的“义士团”抵达邺城,入住城郊四海帮冀州渠帅言不卑名下的庄园——大业庄。就地等候了十日,又与来自邻近各州的义士们齐聚起来,在大业庄的开旷地上召开了大盟会,誓师讨伐赵逆。大会有七十五个天道盟旗下门派的代表参加,囊括了北方的幽冀并兖司青徐等七州大部分的帮派势力,甚至还有来自江东、关中等遥远地方的人士,合计四百余人。
  天恩道所派六人坐在会场的边缘,远远望见胤仁尊者端坐在台上,昂然对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们大声讲道:“在此天地变色,四海沉沦之际,我等身怀侠义、心忧苍生之辈,皆当奋起安壤,力挽狂澜于不倒!诸君,日月昭昭,乾坤朗朗!英雄所为,神灵瞩目!我等汇聚于此,可谓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天帝已托梦于我,此番只要能诛除奸邪,可保人间十年太平!诸君,替天行道,功德无量,成功之日,即是证道之时!”
  他讲话滔滔不绝,而言语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在场的四百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这般修为只有内功极深厚之人才可以做到。
  秦毅回想起曾在大真观里与此人的接触,不由得有些暗暗钦佩他的统帅风度,心想道:“他必然是光辰门的门徒了,那我这个逆门者就是他的死敌了?若是如此,说不定将来能与他正面交锋哩,那会是怎样的局面呢?真是令人又期待又惶恐。”
  秦毅不太清楚光辰门的圣武士究竟是何等的实力,他只听竭智说过“二十个你怕也不是对手”,心中颇有些不服,总想着要比试过才知道高下。
  戴通就坐在秦毅旁边,这时被胤仁尊者的话鼓动得亢奋不已,随着众人一起呐喊“替天行道,功德无量”,整个场面如潮水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戴通貌似精明,现在看来却与中人一般,是个十足的傻道士。”秦毅见状,心里开始腹诽,“如此一来,只需稍显实力,必能使其折服。”
  大会最终决议以淳中道门徒卢志、真平道门徒和演作为“义士团”提领,统辖这数百名“讨贼义士”的行动——卢志在成都王麾下任左长史,和演任右司马,天道盟正是要通过他们二人的关系,把“讨贼义士”们安插到大军中。
  之后,“讨贼义士”们全部被授予“佽飞”、“虎贲”、“参军”、“幕佐”之类的名衔,分派给各营将领,作为执行特别任务的得力辅佐。
  其中秦毅和戴通等天恩道的六人,都成为“虎贲”,被分派到一个叫冉隆的都尉营中。
  这位都尉的军营位于大军驻地的外围。在一名士卒的引导下,秦毅等人来到营门之前,不一会儿,一个身披锁甲的武官走出来迎接他们。
  “俺是冉隆,欢迎诸位来到俺的军营!”冉都尉圆头圆脑,满面须髯,貌似是个忠厚之人,甫一见面,就大声吼起来,他的嗓门很大,连秦毅都为之一震。
  为首的戴通回应道:“冉都尉,幸会。我等出身草莽,然而也知道大义所在,特为替天行道而来,愿听候都尉调遣!”
  “调什么遣呢?来了就是客!喝酒喝酒!”冉隆领着他们进入中军帐中,命人拿出几坛酒来,又唤来几个部下,十几号人围成一桌,开始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冉隆便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世道:“俺本是魏郡内黄县一牙门将,在乡里被人勉强称为豪杰。前些日子赵王在洛阳篡了位,俺虽不晓经书,却也知道忠义二字。内黄县的鸟县令是他的党羽,那厮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俺们早就对他不满了,就带着兄弟们起事,把那厮砍了,人头送到大王处,大王立马赏了俺一个都尉做,还命俺募兵随征。现在俺这几个本家兄弟,都当了部曲督、百夫长,手下还有一千多名老乡。”他一个个地把自己的兄弟介绍给天恩道众人,“冉兴、冉涛、冉旺、冉达、冉昶。”
  冉兴在一旁补充道:“大兄听说诸位也是应征而来的江湖好汉,所以特备下好酒招待各位。”
  秦毅抱拳道:“冉都尉盛情相邀,秦毅代兄弟们谢过了。”说罢便与冉隆先行痛饮几杯。冉隆这种汉子,当年在征西大军中他见得不少,深知他们打交道的方式。
  冉隆道:“话不多说,行酒令!”于是便命人拿来一个壶和几十支箭,大家作投壶游戏助兴,不中则罚酒三碗,一时宾主尽欢,尤其是戴通等几个道士,更是一个劲儿地吆喝,全无平日里矜持模样。
  不出片刻,每人都喝了十几大碗,兴致上来了都开始称兄道弟了,甚至搂作一团,嬉笑打闹,这亲热的模样不会让旁人相信他们互相认识才一个时辰。
  秦毅想既然已经成为同袍,彼此当然要多了解些,便问道:“冉都尉真是性情中人,对了,还不知都尉你青春几何呢?”
  “你问俺岁数?哦,别看俺满脸胡子,其实啊俺才二十八岁哪,哈哈哈哈!”冉隆发出爽朗的笑声,震动人心。
  “哈哈,都尉比我小一岁。”戴通插嘴道,“来,我要敬贤弟一碗。”他不甘心话语权始终被秦毅所掌握,也要与冉隆套套近乎。
  可冉隆却马上变色道:“哎,你可不能称俺为贤弟,在军中上下尊卑可要分清楚,就是俺爹也不能随便叫。”这话一出,气氛顿时骤冷,戴通脸上的尴尬都凝固住了。
  何深见状赶紧打岔道:“唉,都尉此言差矣,现在是在帐中喝酒,称兄道弟是因为大家是朋友,此为人情,到了外面当然要称呼都尉的尊号,此为公理,都尉可不能不分人情公理啊。”
  冉隆脸一红,支吾道:“嗯……这位何兄弟说的有理,看来是俺不通情理了,抱歉抱歉,俺给几位赔礼了。”
  秦毅看冉隆如此率性,心下很是欣赏,“没事没事,都尉有什么事尽管交代,兄弟能办的一定做到!”
  冉隆大喜,于是要和秦毅拼酒,两人连干二十几碗,结果都喝得抬脚不辨东西,被人抬回各自帐篷才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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