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另一种圆满
作者:程天乐      更新:2021-04-10 12:55      字数:2436
  我们前往医院处理母亲单位的一些事情,马文博说手续比较复杂,让我先去收拾一下母亲的办公室,是啊,要收拾的,毕竟会有新的人进来继续母亲的工作。
  我轻轻地将门推开,走到办公桌前,那上面已经因为长时间无人伏案工作而布满了灰尘。我拿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然后找一个箱子,将母亲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母亲用的签字笔,那是我上高一的暑假兼职挣来的钱,买给母亲的,仔细一看,总用手握着的地方已经掉了漆。母亲的水杯,和我大学在用的是一套的,买的时候还打趣,明明是母女,用什么情侣款,嘴上嫌弃,可实际上却把它摆在了办公桌的最里面,生怕掉在地上。桌子上还放着我和母亲的合影,每次来病人或者同事,都会问上一句“您女儿吧”、“都这么大了,长得真漂亮”,母亲虽然嘴上每次都回“是,漂亮啥,才不漂亮哩”,可每次都露出骄傲的笑容。
  母亲的东西很少,剩下的都是一摞摞的病例和书籍,病例是不能带走的,书籍,我拿走了几本母亲常翻阅的,其余的也留给医院吧。
  我将母亲的一切打包带走,找的箱子都没有装满,可那却是母亲的全部,我深感沉重。
  收拾完母亲的办公室,我退了出来,缓缓地关上门。透过门的玻璃回望,那里已空无一人。记忆里,我每次这样看着母亲时,她要么是在给患者看病,要么是在低头研究病例,每一刻给过自己空闲。
  我无奈地笑了笑,眼泪也跟着翻涌而出。看着屋子里的办公椅,仿佛她就坐在那里一般,一如往常对着我笑,我轻声道:“以后的日子您要轻松的过啊。”
  我捧着箱子在走廊里走的缓慢,明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自觉地走到手术室门口。王阿姨说,母亲就是在这里刚做完一台手术,晕倒的。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疲劳过度,结果当检查结果下来之后……
  索性也累了,我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我仰靠在椅背上,双目闭合。眼前一片黑暗,突然仿佛有一束强光朝我打了过来,迫使我睁开了双眼。
  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的,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自己。她穿着漂亮的婚纱,是马文博给我买的那一件。她坐在床边,可能是在等待着心爱的人来接她前往幸福的彼岸。
  这时屋子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妈妈,她也坐在了床边,伸手抚摸着另一个我。但是她们好像都看不见我,我看见妈妈对另一个我说:“熙熙,妈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以后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妈……”
  “好孩子,不要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要笑。”
  另一个我点了点头。
  外面的有闹哄哄的声音,大概是新郎到了,仪式过后,我终于看见了新郎走了进来,是马文博。
  然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再一次亮起时,是在马文博对我倾诉心声的教堂。我看着妈妈牵着另一个我的手,托付给了马文博。他们互相说了我愿意,他们交换戒指,那枚戒指,就是当初马文博在海边为我戴上的。礼成,他们正式成为了夫妻。
  下一个场景是在大学门口,另一个我在等着马文博下班,路过的学生都亲切的喊了声她师娘,她很羞涩的点了点头。马文博出来以后,对她说:“今晚回妈家吃呀!”另一个我回了一句好,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买了菜。
  走到半路,她对马文博说口渴了,我看到马文博去了街对面的超市,而另一个我向我走来。
  “你好呀!”她说。
  “你能,看到我?”我问。
  “能的,一直都能,这么长时间,你一共出现了三次,婚礼之前,婚礼进行时和现在,但很奇怪,好像,只有我能看到你,别人都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
  “一开始我认为很奇怪,甚至怀疑你带着恶意,现在我才明白,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是你的一场梦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不真实,我知道,妈妈已经离开了,而马文博也在很早之前提出了分手。”
  “你……都知道?”
  “知道的,我只是,屈服于这一刻的温暖,所以你现在是来叫醒我的吗?”
  “……你愿意……”
  “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吗,你的一部分就留在这里吧,即使只是虚无缥缈,即使只是一秒钟也好。哪怕你醒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看着另一个我,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但如果另一个世界的我们能幸幸福福的在一起,何尝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妈妈还在,马文博不曾对我说过分手,所有的美好都保存了下来,真好。
  “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谢谢你!”
  话音刚落,我们看到马文博手里拿着水,向我们走来。
  “你有什么想让我替你说的吗?”
  “不了,因为他永远都不知道我曾做过这样的梦。”
  他们会合,手挽着手离我而去。落日的余晖下,影子越拉越长,他们也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模糊成点。我明白我告别的是我最好的亲情与爱情,这是一条很长的路,就到这里吧,该醒了。
  “熙熙?熙熙?”我听见有人叫我。
  我缓缓的睁开双眼时,看到马文博正站在我的面前擦拭我的眼泪。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是美梦。”
  “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你必须出面的了。”说完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好,谢谢。”
  他回答:“没什么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事,只不过比较琐碎罢了。”
  我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都很谢谢你,我妈的事,你一直忙前忙后,辛苦了。”
  “你不用,和我这样见外。”
  “那好吧,为了感谢你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
  “马文博,按照……之前我们的约定,现在我们,分手吧,不管你想去到哪里,我都放你走。”
  “熙熙……”
  “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还是一句都不相信,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不想追究了,我累了,走不下去了。如果我都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你还是不愿意回来的话,那我们,就到这里吧。谢谢你,所有的一切都谢谢你,不管怎样,我都能肯定,我们毫无保留的爱过,这样就足够了。”我强忍着泪水,拿起箱子打算起身离开。
  我又回头问他:“马文博,你说,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会是幸福的在一吗?”
  他疑惑的看了看我,然后又释然的回答:“也许会吧。”
  “那就好。”这一次,我真的转身离开了,我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如果,平行时空下的我们是幸福的,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又何尝不是现实残缺的借口,这样的话……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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