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你确定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莫然看着手中记下的跟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笔录，转了转手中的笔，再一次向舒小文确认道。
  舒小文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莫然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支在下巴下面看着舒小文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真的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可是……”莫然双眼直直地盯着舒小文，说着还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撒谎了。”
  “恩？呵呵，怎么会呢？哈哈，你想太多了啦。我怎么会撒谎呢？”
  舒小文连忙打着哈哈否认，可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没底气。
  “你不觉得现在的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吗？”莫然反问道。
  舒小文一惊，原来还是被看穿了啊，自己真的是不会说谎啊，说谎什么的，真的是会心虚的啊。
  “舒小文，规矩什么的，你应该很懂，就不需要我再来重复了吧。难道对待你我也需要像对付其他人一样吗？如果是这样，我不会介意这么做的。”莫然沉下脸，严肃地说着。
  舒小文听得浑身一颤，还没从被看穿的惊讶缓过神来就被吓地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明明坐在温暖舒适的询问室里却总感觉背后有凉凉的风吹来。
  像对付别人一样对付我？这个笑话未免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莫然并不是局里资质最老的人，但是对于他当这个队长，全局上下没有一个人不信服，凭的就是这高效的办案能力。不管是多难搞定的犯罪嫌疑人，但凡他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任何人的小心思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在他面前，就跟在聚光灯下赤身裸体没什么差别。
  这样一个人，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时候当然就像开挂一样，无比舒爽。但是，现在他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舒小文顿时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但是同时她也纳闷了。
  他不是喜欢我吗？怎么还会忍心这样对付自己……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吗？也是，在听到他的心里活动之前，自己完全就没有察觉到莫然对自己的小心思，别人应该也都没有看出来吧……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把个人情感和工作分得这么清楚的。
  “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跟顾一的案子没有关系。”舒小文低着头，沉着声音说道。
  舒小文说完，莫然还是一脸认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直到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才慢慢放下双手，转而环在了胸前。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追问了。”
  从革新办公室出来之后，莫然让舒小文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于是舒小文就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只是这一想，她却是想到了那天晚上被自己忘记的，那些蹲墙角偷听来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舒小文开始回忆之后，就发现那天晚上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像走马花一样一幕幕十分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都那么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于是她也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忘记了多么重要的一句话。
  原来早在那天晚上，自己就已经知道叶不凡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而自己却好死不死地将这句话给忘记了，忽略了……明明当时在听到的时候是那么震惊，那么无法置信……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忘记，那么顾一，还会死吗？
  这么一想，顾一的死，是不是也跟自己有关系呢。是自己忘记了，所以没有在意舒小艺，所以她才有机会对顾一下手，所以顾一的死，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
  不，不能这么想。
  顾一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不是的，不是……
  身为一名警察，若是将这些事情都看作是自己的责任的话，那自己的罪行还真是罄竹难书了呢。
  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生命因为各种意外而逝去，而警察的职责就是挽救别人的生命，但终归会有挽救不了的生命。看着这些生命的逝去，悲伤无助是当然的，但若是将这些来不及的挽救的生命都算在自己头上，自己这生活还要不要继续了？
  这样想想警察这职业还真是艰难呢……啊，还有医生，医生也是如此的吧。看着生命的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别人的指责还是其次，最最难受的还是当时那种无奈，那种自责。
  于是舒小文就在如此矛盾的心境之下回答了莫然的问题，于是十分隐晦地被莫然给看出来了。
  “只是小文，如果遇到麻烦需要我帮忙的，请千万不要客气。我一定会帮你的。”莫然说得那么突然，那么认真，那么……郑重……
  舒小文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玩笑般地说道：“就算是违背你原则的事情你也会帮我？”
  莫然也笑着道：“我认识的舒小文不会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这是你的原则。而你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
  这是什么啊……什么你的选择就是我的原则，绕口令啊，欺负我高考语文成绩只有99是不？！！！是不是瞧不起人！
  “说人话。”舒小文真想说上这么一句。可是，她怂了，她竟然不敢说……而且吧，这问了之后不是会显得自己特别地没有文化么？
  所以，不能问不能问，肯定会被嘲笑的。
  什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微小的尊严面前那都是浮云。
  可是他这个意思，到底是帮呢？还是不帮呢？我好像是真的不懂诶……
  “好了，下班吧。”莫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开始收拾东西，“祝你假期愉快。”
  舒小文违心地扯扯嘴角，这假期，注定不会愉快。
  “对了，你姐喜欢吃甜点吗？”莫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舒小文如临大敌，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这个？
  舒小文偷偷地弯起了一边嘴角……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为什么我总感觉小文像防狼似的防着我？是我的错觉吗？错觉吧……
  这么一听，舒小文不知怎的就是想笑，可能又不能笑出来，只能死憋着笑意回答他：“我姐啊，她不喜欢吃甜点哦，应该说不能吃吧。我记得小时候她一吃蛋糕之类的东西身上就会起红点点，而且连牛奶都不能碰。现在也还是会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医生只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但是我就不这样啊……”
  话未说完，舒小文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不能吃我却能吃，这很正常啊，毕竟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当然不一样。
  自己和舒小艺明明就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为什么自己以前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一点都没有怀疑呢？
  “你，确定？”
  “确定。”舒小文心不在焉地点头应道。
  “没记错？”
  “没记错。”舒小文应着，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刚刚欺负我语文不好，现在又是在拐着弯地说我记性不好吗？恩？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没有吧……
  “恩，我知道了。”莫然抛下这么一句，径直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个云里雾里的舒小文自个儿在那儿纠结。
  我靠，什么鬼？什么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问了一下她的喜好，知道她不吃甜点你就满足了？
  不知道的人还当你喜欢的人是舒小艺呢！
  出了门的莫然当然不知道舒小文纠结的问题，他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舒小艺不吃甜点，不能吃，就算是牛奶也不行。
  莫然立马从自己桌上的一堆资料中拿出了一个大大的文件夹，刷刷两下就停到了其中的一页上。
  上面记载着顾一案件前后几天每个相关人员的行踪，有白若衡的，顾一公司其他人的……其中当然也有舒小文的。
  只是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姐姐舒小艺身上。虽然平时听舒小文的描述，舒小艺也不太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上次去青春年华酒吧搜寻赃物时，莫然第一次看见舒小文的姐姐舒小艺，他十分惊讶。一是因为舒小艺的美貌，二还是因为她的美貌，因为舒小艺长得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跟自己想象中，应该是舒小文姐姐的模样确实差得太远了。她们两姐妹，长得确实不像。三惊讶就是因为这个看上去温柔大方的女子，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个人，不简单……
  所以在后来知道她跟顾一有过接触，而且还是不愉快的接触的之后。他对舒小艺就有了不自然地关注，对她那段时间的行动调查地尤其详细，这也是为了下一次去见她做的准备。
  刚刚顺口问舒小文的问题自然也是为了下一次的会见。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去见她，而不是警察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可是几乎每个女生都喜欢的甜点舒小艺却不能吃，这也让他发现了最近的调查中不寻常的地方。
  案发当天，几乎同时，舒小艺出现在了一家名为遇见雪的甜品店。
  听别的同事说，这家甜品店是全市最受欢迎的甜品店，他们家的甜品主要以牛奶为原料，制作出来的甜品吃上去的口感会像雪一样在口腔中融化开来，浓浓的奶香味瞬间布满整个空间。
  听她们说得一脸陶醉的样子，莫然却完全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当时的他只是想着小文会不会也喜欢吃，如果她喜欢吃，那下次有机会就带给她吃。对那家店的感想，莫然也就止于此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不能吃甜品的人，不能碰牛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家店？总不可能是为了吃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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