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手缓缓地搭上了程浩霆不断颤抖着的肩，那只手有力地按着他的肩，竟然让他稍稍镇静下来。
  程浩霆转过头，发现背后的人是凌风，凌风双眸通红，头发凌乱，指尖不断地又殷红的血水滴落下来，衣服上也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程浩霆缓缓地站起来，他看着身后满身是血的凌风，平静得都让自己都感到吃惊：“你去救他们了？”
  凌风沉默着点点头，程浩霆只觉一股炽热的怒火在体内腾起，他猛地抡起一拳就直直地打在凌风那张沾满鲜血的脸上。
  凌风的脸被打得歪了过去，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也渗出了丝丝猩红的鲜血，但是他还是直直地站着，没有躲闪，没有移动，一动不动，任由程浩霆的拳脚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打着打着，程浩霆又哭了，他扑进凌风的怀里，炽热的泪水狠狠地砸在凌风的衣服上，绽放开朵朵深色的花：“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干嘛救我……你救他们啊……凌风，你不是说枪声是在伊珑那里吗，为什么死的人是我爸妈啊！凌风……”
  凌风看着怀里失声痛哭的程浩霆，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背。
  -
  接下来的几天，葬礼、追悼会、还有各种各样的会议和交接仪式把程浩霆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他没有时间悲伤，更不能悲伤。
  在程家上上下下的佣人和伙计，在程家名下企业和项目负责人的面前，他必须强装镇静面不改色地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能让别人有非议，更不能允许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程浩霆让程伊珑在医院陪着季琼霜，但是他自己却鲜少去探望自己的母亲，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双眼失神地想起程烨平和季琼霜，想起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的“爸爸”“妈妈”。
  时间已是深夜，窗外的杭州城依旧喧嚣，明明灭灭的灯火霓虹点亮了冷黑的暗夜。
  距离那次袭击已经过去了五天了，程浩霆接到了程伊珑的电话，程伊珑在电话里哭着说，季琼霜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他平静地回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程伊珑的话竟然没有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他冷静得让自己都感到吃惊。
  程浩霆坐在窗边，他又想到了小时候的训练，在青海的日子，还有那天医院里盖在程烨平身上的那张惨白的床单。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遥遥远远的，有仿若隔世经年。
  程浩霆缓缓闭上眼睛，他的眼角是湿润的。
  他变了，变得更坚强，变得更冷酷，曾经的那个程浩霆已经被生活彻彻底底地埋葬。
  他现在的这幅样子，是绝对不能被别人看见的。
  他的伪装，荒唐可笑，但是却换来了整个程家。
  双眼中明明满是泪水，心中明明被悲伤填满，却怎么也都哭不出来。
  他轻叹了一声，或许仅仅只是这些天，他就已经习惯了坚强，习惯了伪装。
  凌风走到程浩霆的身边，程浩霆匆匆地抹掉了眼角的泪花。
  凌风看着他的故作坚强，语气还是淡淡的：“通过调阅监控，我们已经了解了这次赤风的杀手袭击的方式。有两个杀手袭击程家，一个自楼顶悬梁而下，用身体撞破程伊珑房间窗户的玻璃进入室内，然后向房间里开枪。他没有向程伊珑开枪，而是向房间里胡乱地开枪，开了十几枪之后他丢下武器后离开里房间。在这个时候，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冲入了程伊珑的房间，但是程伊珑其实没有受伤，她并不是杀手的目标。但是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杀手偷偷潜入了程家，他摸进了程烨平和季琼霜的房间，并且对他们进行了袭击。当看到程伊珑没有受伤的时候，我就感觉到程伊珑不是杀手真正的目标，所以我就去程烨平和季琼霜那个房间查看，但是当我赶到的时候，那个杀手已经杀死了程烨平，季琼霜身受重伤也奄奄一息。我进入房间之后，和那两个杀手缠斗在一起，打了一会儿，那两个杀手就离开了，我追了上去，但是没有追到。第一个杀手把武器留在了程伊珑的房间，他使用的是9毫米口径的qsz92s式半自动手枪，手枪射出的子弹是国产dap92式9毫米手枪弹。这种枪械是我国军队的现役武器，只要有钱，在黑市上也不难弄到。手枪作为近距离作战使用的小型枪械，因为有效杀伤距离短，多用于近战防身，在常规作战中并不常用。这次赤风的杀手没有使用狙击步枪而是使用手枪可以证明，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进攻，在袭击程伊珑后袭击程烨平和季琼霜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计划之中的。这次这两个杀手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第一个杀手假意袭击程伊珑，制造出很大的响动吸引我们的注意，从而为第二个杀手拖延时间使其有充裕的时间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这种计谋很简单，甚至不可以算作计谋，但是我们还是入套了。从第一个杀手进入程家，到两个杀手完全摆脱我的追踪，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虽然计谋很简单，但是进攻路线，逃跑路线，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极其周密的部署，我们的对手对程家和程家附近都很了解。”
  听完了凌风的分析，程浩霆抿了抿唇：“你能够确定这次袭击是赤风做的吗？”
  凌风拿出手机放在程浩霆面前，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一段程烨平房间的监控录像，一个蓝色的影子冲进房间与程烨平缠斗在一起，季琼霜前去帮忙，但是很快那个杀手就把程烨平杀死了，房间里又冲进了一个黑衣女子，蓝衣杀手和黑衣女子一起把季琼霜砍倒在地，这时凌风也冲进了房间和两个杀手缠斗在一起，很快两个杀手便离开了，凌风也追了出去。
  程浩霆指着屏幕上的那个黑衣女子，冷冷的说：“她就是萧鹰。这个蓝色的是谁？”
  凌风还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但是也是赤风的人。”
  程浩霆又看了几遍视频，剑眉紧锁：“如果是刺杀的话，赤风的杀手用狙击步枪进行远距离攻击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制定这样的计划呢？”
  听到程浩霆的质疑，凌风那双冷黑的眼眸还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试探，不是刺杀。”
  听了凌风的话，程浩霆心中一惊，他的身体一怔，随即一股冰凉的恶寒涌上心头。
  喜欢孽海春请大家收藏：()孽海春18书包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