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欺世盗名
作者:高布      更新:2021-04-09 23:02      字数:3729
  翌日,尔墨斯一大早叫醒白鹤游师徒,吃完早饭,便带他们出门卖艺。
  地下城堡终年不见天日,巷道两旁高悬的人头油灯昼夜不熄,昏黄的灯光下,赶早的行人三三两两,当中有专门给路灯加注油的护灯者,还有去作坊讨生计的学徒,也有赶着骆驼准备远行的商贩,部分商贩带着金银和地下城堡产出的井盐去阿非利加同部落族人换取兽皮和猎物,另外的商贩带着兽皮和井盐去地中海同当地人换取布匹和金银珠宝。
  当然,也有赶去宫殿广场出售各种生活所需的小贩,广场原本只是彼得的信徒每逢七日相聚在一起向天神祈祷的场所,随着入住地下城堡的信徒不断增加,以及慕名前来地下城堡买卖的各地商贩日渐增多,广场逐渐沦为集市,除去祈祷日,集市日的广场素来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好在尔墨斯和白鹤游师徒来得早,得以在广场中央占据了绝佳的卖艺场地,也因为来得早,前来广场闲逛的人寥寥无几,闲来无事,尔墨斯便带白鹤游去游览彼得的王宫。
  王宫大门面向广场,无人把守,任人随意出入,宫门内的大堂极简,是信徒婚丧嫁娶以及向修士忏悔的神堂,修士乃彼得的得力助手,职责是一起协助彼得管理地下城堡。
  神堂同时还是彼得公开解决信徒纠纷和审案的公堂,但凡彼得作出的裁决,没有哪个信徒不心服口服,只因彼得是神使,神的使者能看穿凡人的心思。
  听了尔墨斯在神堂里的一番介绍,白鹤游不禁对彼得刮目相看,怀着好奇心,他跟随尔墨斯步入王宫的后花园。
  花园四周的宫殿错落有致,首尾相连的走廊围绕着花园,这是彼得、修士和保护地下城堡的护卫队的居所。
  此时,灯火通明的花园里有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修士和身强体壮的护卫队勇士正在小路上悠闲的散步,走廊里每隔几步便有两名佩剑的护卫纹丝不动地站立着。
  白鹤游便是在这些护卫的目光的扫射下跟随尔墨斯来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前。
  值守殿门的护卫听闻尔墨斯求见彼得,遂进殿禀报主事的修女,出来带路的修女是一名披罩白袍的希腊女子,绝美的容颜,水汪汪的大眼,让白鹤游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尔墨斯却不敢放肆,垂首恭身跟随她进入殿堂,富丽堂皇的殿堂金光闪闪,就连穹顶的神像也是由金丝和宝石镶嵌而成。
  穹顶之下,已踏入不惑之年的彼得正襟危坐,屁股坐的是金座,头上戴的是金冠,手中持的是金杖,身上披的是金丝银线镶边的大红袍。
  他有着一头浓郁的金发,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股精锐,鹰勾鼻下是那隐藏在毛须里的薄嘴唇,脸上永远带着让别人内心感到不自在的神情。
  这副看似肃穆的表情,放在他身后的八名肤色各异的修女眼中,不过是一副假面具,只有在他那张又宽又大的床上,以及众修女的胴体前,他才会摘下这副面具。
  即便如此,貌美如花的修女依然对他敬若神明,都心甘情愿侍奉他,哪怕为他而死也在所不惜。
  尔墨斯作为彼得的信徒,自然也怀有这份敬畏之心,站在彼得面前,他大气不敢喘,毕恭毕敬道:“伟大的神使大人,昨日城堡来了一对卖艺的男女,二人为师徒关系,女的是希腊人,天生丽质,男的是华夏人,自号白半仙,欲往埃及,他此刻就在殿外恭候。”
  彼得点头道:“信天神者皆是神之子,不分肤色,不分男女,宣他进殿。”
  白鹤游听闻尔墨斯将自己引荐给彼得做信徒,不禁暗骂他没事找事。
  但不管怎样,见他一面也无妨,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心想至此,白鹤游昂首挺胸步入殿堂。
  从白鹤游踏进殿堂的那一刻起,彼得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直至他走到金座台的石阶下,彼得才将目光转移到身后的修女,犹且使了个眼色。
  众修女会意,纷纷退下殿堂,彼得这才开口道:“阁下为何冒充卖艺人?”
  白鹤游微微一愣,随即作出回答:“在下作为一名苦行者,且行且卖艺度日,再也正常不过。”
  彼得有感而发:“你我皆苦行者,踏遍山川大海,尝尽人间疾苦,所幸,你我都行有所获。”
  白鹤游不敢苟同:“阁下贵为神使,坐拥地下城堡,掌管数千信徒,是为一世有成,反观在下,仍在苦行中,怎能与阁下相提并论。”
  彼得皱眉道:“阁下修为已至半仙之境,这是万千苦行者梦寐以求的人生巅峰,如果这都不能让你心满意足,难不成你还想成神?”
  白鹤游笑吟吟道:“白半仙不过是个名号,就如阁下自称神使,都是糊弄世人,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大可不必较真。”
  彼得冷笑道:“我这个神使倒是假的,你这半仙却是货真价实,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遮遮掩掩,记住,既然我敢自称神使,就非浪得虚名。”
  修为乃修炼者的魂力和魄力相结合所能达到的境界,灵魂埋于心,魄气藏于血,除非迸发出来,否则神仙也看不出修炼者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更别说眼前这个冒充神使的彼得,然则他竟然一口咬定我是半仙,莫非他真的能看透人心?
  心念至此,白鹤游沉声道:“既然阁下已经看出在下的修为,那就趁早打消招揽我作信徒的念头。”
  彼得左顾言他:“我年青之时,觉得天神赋予我的神力是对我的一种鞭策,于是我决定做一名苦行者,以彻底放弃对尘世享受的追求,用常人难以忍受的修炼方法净化自我身心,从而让天神眷顾于我,并封我为神使,从此凌架于世人之上,但就像万千苦行者一样,我踏破千山万水也得不到成为神使的机缘。后来我终于顿悟,神使之职并非一定要靠天神封赏,我也可以封自己为神使,凭我的天赋神力,同样能够凌架于世人之上。眼下只有区区千名信徒拜倒在我脚下,显然还不够,我要让整个罗马和希腊的百姓成为我的信徒,让不可一世的罗马国王以及希腊诸王在我脚下……。”
  话犹未了,白鹤游不耐烦道:“请恕我直言,阁下大谈特谈,与我有何干系。”
  彼得依旧侃侃而谈:“时下妖魔作乱,正是收拢人心的大好时机,怎奈我修为尚浅,不能亲临险地布道,以抚慰那些饱受妖魔蹂躏的世人。而阁下实力不俗,大可与我齐肩为神使,共同游走在妖魔眼鼻底下造势,宣扬天神是唯一救世主,为迷茫的世人指引光明,吸纳心灵脆弱的他们成为信徒,一旦妖魔被天神斩除,你我便可以走出地下城堡,主宰世间的国王和百姓。”
  白鹤游义正言辞:“神以身造万物,早已不存在,拯救世人只能依靠世人,而你却蛊惑人心,让世人消沉,等待一个不存在的天神来拯救,如此行径,与修炼者替天行道之志背道而驶,在下作为一名修炼者,对此深恶痛绝。”
  彼得悻悻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听闻阁下欲往埃及,可否属实。”
  白鹤游哼哼道:“阁下既然能看穿人心,自然心中有数。”
  彼得叹息道:“据前来地下城堡购买粮食的埃及将士所言,法老与他的兵将被困于陵墓塔内将近一年,不用多久,他们便会坐吃山空,我有心接纳他们,就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护送我前往埃及。”
  白鹤游皱眉道:“你想让法老和他的将士成为你的信徒?”
  彼得不答而问:“阁下是希望他们饿死在陵墓塔内,还是希望他们成为我的信徒?”
  见白鹤游沉思,彼得双眼一亮,信心十足:“看来阁下对法老的权杖心有独钟,放心,有我在,必能让你称心如意。”
  白鹤游被他窥破心思,不免恼羞,但将之奈何,只得答应:“一言为定,日落出发。”
  彼得提议:“听闻阁下带了女眷前来,依我之见,不如让她留在城堡里,以免路上多了个累赘。”
  白鹤游满脸不悦之色:“请阁下知悉,你我除了合作关系,其他一概互不牵扯,告辞!”
  若非为了得到法老的权杖,白鹤游真不想和彼得打交道,毕竟谁都不想和一个能看穿他人心思的怪人为伍。
  波斯猫和食铁兽本可坐等去埃及,却因白鹤游不愿示好彼得,不得不在广场里卖艺,以赚取北去埃及所需的金币。
  好在地下城堡不乏逃难而来的王公贵族,他们听闻广场里有一头罕见的黑白熊和一名媚态可掬的希腊女子在卖艺,遂争先赶来广场一睹为快,看到食铁兽精彩的棍法和波斯猫有意无意投来令人销魂的秋波后,纷纷一掷千金。
  囊中有金币,万事不求人,除去付给尔墨斯的金币,白鹤游用剩余的金币从小贩手中买到了一袋麦粉,两匹骆驼,三桶葡萄酒。
  随后师徒三人返回尔墨斯家里和粉蒸麦饼,折腾至灯塔上的油灯亮起,这才整装待发。
  彼得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令白鹤游感到诧异的是,彼得换上了一件破旧的黑袍,跟随他前往埃及的侍从只有两个,一名修士和一名修女,二人牵着八匹载满货物的骆驼。
  走出地下城堡的出口时,白鹤游忍不住对彼得道:“城堡里的护卫身强体壮,阁下偏偏带上两个手无寸铁的修士和修女,未免托大。”
  彼得不以会然:“有阁下和两个实力逆天的妖徒保护我,此去埃及我大可高枕无忧。”
  白鹤游哼哼道:“就怕你回不来!”
  彼得望向北方的夜空,胸有成竹:“放心,到时会有千军万马护送我返回。”
  白鹤游冷哼道:“就算你有本事说服法老及其兵将跟随你返回,也难以逃脱妖魔大军的追杀,在妖魔眼里,埃及兵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夜色之中的黑袍修女冷不丁插话道:“阁下有所不知,据埃及将士所言,法老曾派人暗中查探尼罗河附近的城池,发现妖魔大军早已撤走,徒留数百名飞骑守城,那些在沙漠上空巡视的飞骑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足以为惧。”
  彼得转身向修女,伸手抚摸她那娇美的面庞,满眼尽含爱怜之色:“盖亚贵为罗马王妃,只身从罗马千里迢迢而来,如今又风尘仆仆去埃及献身给法老,为了天神,你后悔过吗?”
  盖亚嘤咛一声,一头扑进彼得怀里,呢喃道:“神使大人是天神的仆人,我是神使大人的女仆。”
  白鹤游看不得如此暧昧的场面,当即大喝:“憨熊,前方带路!”
  食铁兽遂生出双翅,提着人头油灯飞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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