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看到河上公停下话语陷入沉思中，不由得猴急道：“最后呢？”
  河上公回过神来，苦笑道：“最后我追她追到了昆仑山来，等她回心转意等了两百年，至今未能如愿。”
  龙女皱眉道：“别怪我不同情你，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寒山姑。”
  河上公点头道：“自当怨我，是我当年逼她逼得太急，要不是……”
  龙女截话道：“别为自己找借口，见异思迁本就是男人的禀性，得了寒山姑还不知足，还想得到她的亲妹，你比我夫君还贪心。”
  河上公不悦道：“你看，女子都是一个德性，总不想听解释。”
  龙女气哼哼道：“你倒解释解释，不信你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河上公望着门外皎洁的月光，侃侃而谈：“当年俏姑曾私下找我多次，让我离开寒山姑，以免神灵教毁在我手中，而我却满心想着和寒山姑双宿双飞，做一对逍遥自在的鸳鸯，鬼迷心窍之下，我对俏姑说，我若无缘无故离开你姐姐，她将会伤心欲绝，指不定还会下山去找我，但我若假装移情别恋于你，你姐姐便会对我死心，毕竟她事事都让着你。俏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同意配合我，而我的初衷只是想通过这个拙劣的方法逼迫寒山姑在教主之位和我之间做出抉择，要么放弃我继续当教主，要么放弃当教主和我在一起。谁承想，做假戏的当夜，原本只是一场对话的戏却让俏姑演成了床上戏，寒山姑误以为我和俏姑早有勾搭，是以才会愤然离开太华山，任凭我这两百年间如何解释她也不愿意听，其实我与俏姑并非她想的那样。”
  龙女不满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请俏姑来昆仑山解释清楚？”
  河上公慨叹道：“三十年后我去找过俏姑，她对我毫不隐讳，直言当年这么做就是想逼走寒山姑，以便由她执掌神灵教，她说自小嫉恨寒山姑，唯一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盖过寒山姑的锋芒，没想到的是，竟是我给了她这么一个梦想成真的机会。话说回来，俏姑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掌门人，短短三十年间，俏姑愣是凭着我那本遗留下来的老子圣经将只有数百名弟子的神灵教壮大成数千名弟子的名门正教，但凭这一点，寒山姑难以望其项背。”
  顿了顿，河上公皱紧眉头，接着道：“但我不敢把这些告诉寒山姑，怕她听了更伤心。”
  龙女难以释怀：“显然，你与寒山姑闹成这般，俏姑难逃其咎，你若不忍心告诉寒山姑真相，我来转告她。”
  河上公制止道：“请勿相告，时过境迁，俏姑或许已经化古，此时再分对错徒增伤悲，何况我二人过得挺好，虽老死不相往来，却心有灵犀，同时修真修炼，一起步入半仙之境，虽不同居，一个山上一个山下，不似夫妻胜似夫妻。”
  “呸！”寒山姑倏忽现身门口，面色如霜：“你这老疯子，谁与你是夫妻了！”
  河上公惊得跳将起来：“玉瑶，你来多久了？”
  寒山姑不置可否，对龙女道：“时日已不早，这狼窝不是你一介弱女子该呆的地方，且随我回寒舍歇息罢。”
  龙女乖乖地跟随寒山姑下山，留下草庐里的河上公独自窃喜，只因龙女的到来，让他今日有幸和寒山姑见了两次面。
  美丽的湖泊在月光下如梦如幻，一身白衣的寒山姑踏波过湖，犹如白鸟掠过清河。
  龙女如鱼得水，手举包袱潜游过湖，至对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后，背着包袱带着清洗过的衣裳来到林中一间木屋前，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龙女将湿衣裳晾在屋檐下。
  相较于河上公的草庐而言，寒山姑的小木屋内的摆设可谓是琳琅满目，有白玉床、青玉枕、红玉屏风、黄玉桌、白玉樽、蓝玉碗、紫玉筷、墨玉油灯等等七色玉器，惹得进门的龙女咂嘴不已：“寒山姑哪来的这么多玉器？”
  盘腿坐于白玉樽上的寒山姑不屑道：“吐蕃乃盛产玉石之地，翻过老疯子草屋所在的雪峰就有一座玉山，老疯子为了寻找到传说中的七彩白玉，没日没夜地开采玉山，每挖进山腹深一尺，玉石便硬多几分，最终老疯子不了了之，我见他开采出来的玉石扔得遍地都是，于是拿回来做成屋内的摆设。”
  龙女将包袱放在白玉桌上，盘腿坐于一方白玉樽上，好奇道：“何谓七彩白玉？”
  寒山姑讲解道：“七彩白玉可吸取天地之魄气，盈时呈七彩之色，亏时褪为白色，七彩白玉大都藏于山腹深处，只有利用神器方能将其开釆出来，屋里的白玉也算是七彩白玉，只不过都是瑕疵玉，需要十余日方能吸满魄气，而无瑕疵的七彩白玉仅需一日。”
  龙女不由得抚摸身下的白玉樽，一脸羡慕道：“难怪寒山姑和河上公能够在短短的两百年里修成半仙之境，原来是沾了七彩白玉的光。”
  寒山姑纠正道：“这只是其一，长命药和老子圣经这两样也必不可少，无论是修真还是修炼，若非天纵奇才，必先长命，否则终极一生也未必修成半仙之境，显然我与那老疯子算不上奇才良玉，都需要寻找长命药延年益寿，说来惭愧，还是老疯子见多识广，不仅找到雪山和昆仑山长命药的所在位置，还偷偷地刻于玉床上作成寻宝图，幸好被我发现，等到长命药成熟或采取的时机一到，我便率先下手。修真也非易事，好在我万念俱灰，一心参悟圣经，终成真人，反观老疯子，虽悟透圣经，但心猿意马，难入圣人之境，到头来只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修为。”
  龙女笑吟吟道：“恕我直言，我什么觉得河上公处处在帮你，讨好你，迁就你。”
  寒山姑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他欠我的。”
  龙女有意撮合这对昆仑山伉俪，道：“冤家易结不易解，看得出来河上公依然对寒山姑一往情深，希望寒山姑和河上公能够终成眷属。”
  寒山姑摇头道：“人生苦短，转眼过半，儿女情长，犹如过眼云烟，唯有得道成仙，方能心所无憾。”
  龙女建议道：“既然寒山姑有意修仙，为何不去投靠四帝，一旦斩绝妖魔，来日便可挤身封仙榜。”
  寒山姑沉吟片刻，坦言：“方才我在老疯子门外听你畅谈三界之事时，顿生退隐之心，然则我与老疯子虽已踏入半仙之境，但实力平平，终究难有所为，还不如在此安心修炼，共度余生。”
  龙女提议：“眼下道教正在极力招揽贤者，为此新增了道姑作为旁支，神灵教与道教本是同宗同源，寒山姑皈依道教实属顺理成章，有道教的天书和各位同门的指点，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寒山姑有所心动：“只怕老疯子入不了教，毕竟他已被逐出师门，就算道教肯收留他，也不见得他会吃回头草。”
  龙女耸耸肩：“这我就爱莫能助了，我只知道一点，寒山姑去哪落脚，河上公必定追随。”
  寒山姑喜上眉梢：“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此为难之事自当由老疯子削尖脑袋去解决！”
  言说至此，寒山姑动情道：“难得与紫葳投缘，我二人不如结为金兰，就不知未来的王母娘娘赏不赏这个脸。”
  龙女羞红了脸：“寒山姐说笑了，王母之位哪能轮得到我来坐，未来帝尊的红颜知己又不止我一个。”
  寒山姑见龙女应允，乘兴道：“既为姐妹，我这个当姐姐的自当要送你一份大礼，听闻你要在昆仑山寻找隐居地，姐姐明日便带你去一处人间仙境。”
  龙女欣喜若狂，从袖里取出一个瓷瓶，感激道：“承蒙寒山姐厚爱，这瓶不老红泉原本是小妹此行的疗伤备药，今日权当小妹的见面礼。”
  寒山姑接过瓷瓶，双眼大放异彩，难以置信：“难道这瓶子里装的就是紫葳夫妇历尽千辛万苦从魔界带回来的不老红泉？”
  龙女点头道：“正是，喝下一口不老红泉，命享九千寿！”
  寒山姑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顿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说是飘飘欲仙也不为过，惹得她失了矜持：“红泉拂去百年怨，旧情重拾雪山融，与君厮守九千岁，气把神仙凡尘坠。”
  龙女噗嘶一笑：“寒山姐嘴里喝着不老红泉，心里却想着河上公，真不枉河上公百年相守。”
  寒山姑的脸顷刻之间变成了熟桃，讪讪道：“将这半瓶不老红泉送给那短命的老疯子对于我而言，实属为难事，那就拜托给紫葳了。”
  龙女一本正经道：“既已结为金兰，寒山姐感到为难的事，我紫葳何尝不感到为难，要去你自个去，我才懒得插足。”
  圆月当空，林间月光重重，油灯灭，私语绝，小屋融入静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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