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人间不值得，”凤无暇认真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绝对值得！”
  “如果是你的话，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杀你，我也会救你，什么杀一人救天下人，说得好听，满口仁义道德，就以为自己占了什么劳什子大义吗？“
  “能主宰自己生命的人只有自己，若非是个人心甘情愿的为谁牺牲，那么谁都不能强迫谁做出选择！”
  能够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无非是因为，被牺牲掉的不是自己。
  凤无暇蹙起眉头，“你看你做事一板一眼的，在朝廷上连昭帝都敢对着干，我还以为你坚定得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感受着被人扶持的温度……男女授受不亲，再加上衣服都被凤无暇拧皱了，冷无澜本该将她推开。
  可在这一刻，鬼使神差的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放任下去，“我也会迷茫啊……”
  御史台维护的是这个国家的行为标尺，可如果人人约定成俗的违反标尺定下的规则，那么错的到底是人，还是这把尺？
  朝堂上的种种，他看得清明，却毅然决然的按照法律上谏弹劾，时间久了，也会产生自我怀疑。
  到底是别人做错了，还是他做错了？
  御史令当以人为镜，可若当成众人之镜的他，本身就开始扭曲了，便担不好御史令这个责任了。
  那么既然他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御史令，自然要选择离开这个不再适合他的地方。
  凤无暇并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果断点头道，“好，你想走，我带你走，可是跟我走之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再想回来，或是跟着别人跑了，我可不答应。”
  “……这是，卖身了？”冷无澜面无表情，若不是语气与平时不同的，多添了几分轻松畅快，凤无暇根本想象不到，他这是在开玩笑。
  天啊噜，就这个认真正经如标尺的御史令大人，居然也会开玩笑！
  凤无暇眨眨眼睛，挑起下巴傲娇道，“对，就是卖身了，你答不答应！”
  冷无澜缓缓点头，“答应。”本朝御史令从不说谎，绝对说到做到。
  而且隐隐有了突破下限，放飞自我的趋势。
  可凤无暇是谁？是比他更飞扬跳脱的存在！
  “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凤无暇再次抓起他往前冲，“咱们现在就成亲，跟我一起去见堂主！”
  从暗绝堂找来两匹好马，撕下两块云千阙友情提供的大红流光锦，两人分别披在身上，充当嫁衣，扬鞭策马，朝着颖都城的远方离去。
  九月里，已经染了秋色的霜红如飘荡的绯色浓云，女子笑靥如花，策马在林间飒踏，伴随着秋风，摇落了无数澄黄秋叶，似天地对他们的庆贺，成就最美的花嫁。
  凤无暇跑得很快，偶尔回望在她后面亦步亦趋跟随的冷无澜，扬声笑道，“你快点啊，追上我今天就让你洞房！”
  冷无澜，“……”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着性子……怎么跟他母亲蔺静允那么像？
  ……
  “他们走了啊。”云千阙放下一旁鼓捣的药剂，慢慢检查起账本来。
  卓凉点头道，“走了，还是策马狂奔，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似的。”
  “噗，这做事真的很有无暇小姐姐的风格，就是没想到一向守矩的御史令大人，也能跟着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不过和凤无暇一起，今后应该会常常破格吧。
  “昭帝那边有什么反应没？”云千阙又问道。
  医膳堂的发展不拘于单纯的点心产业，那么暗地里除了药品，当然也得有各种消息情报网。
  卓凉道，“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打探到皇宫内部的消息，只是大概知道凤无暇和冷大人离开皇宫后，昭帝就去早朝了，仿佛没见过他们一样，倒是皇子和其他王爷发现冷大人的踪迹后，穷追不舍。”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昭帝利用冷大人失踪，查出了他们不少势力，如今人人自危，只要冷大人回来，失踪案‘告破’，昭帝就没理由再折腾他们了，当然上心。”
  但是昭帝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了，就算现在就结束所谓的搜查，也不要紧。
  “不过不用担心冷大人他们会被那些追踪的人抓住，暗绝堂最擅长的就是潜伏在暗，那些不入流的小尾巴，很快就能甩掉。”
  云千阙点点头，“也好，那我就不用担心小姐姐和冷大人了。”
  “还有一消息，”卓凉望着她欲言又止，“是关于云丞相的，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知道。”
  云千阙和丞相府的关系恶劣，卓凉不清楚内情，也能猜出一二来。
  可丞相府对云千阙不好，主动恩断义绝，但云千阙对丞相府是什么想法？
  卓凉并不知道，毕竟那也是她曾经的家。
  “云丞相被罚闭门思过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按理今天应该去上早朝的，结果他人没有出现，昭帝派了御林军去丞相府‘请’他，却发现丞相府内，除了一些负责扫撒的粗使丫鬟婆子外，早已人去府空。”
  “没人知道云丞相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据说云丞相的书房里，找到了主动辞官致仕的奏折，昭帝看到后气急败坏，当即下令要追捕云丞相。”
  卓凉偷偷观察云千阙的脸色，发现她很是平静，将检查完的账本阖上道，“昭帝都不知道云文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时候追捕，怎么可能追得到。”
  “倒是我小看云文昌了，能无声无息的消失……昭帝如此震怒，定然是云文昌掌握了什么昭帝重要的东西，不愧是老狐狸，就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逃去的地方。”
  发现云文昌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后，云千阙就决定，无关紧要的人，就不放在心上了，故而补充道，“云文昌不值得在意。”
  谁料卓凉看向云千阙的眼神变得……十分同情，“原来你是这么大度的一个人，我以前看错你了！”
  小时候被苛待，长大被逐出家门，居然还能做到不怨恨，不落井下石，这一点都不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