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被心魔笼罩的裴珩根本听不到他说话，抬起一拳，直接打在了卓凉腹部。
  这是用了全力的。
  背后便是墙，卓凉也没有将一拳的力道缓冲的余地，只能生生受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裴珩，卓凉直接吐血，歪在了裴珩肩头。
  视线开始模糊，卓凉最后两手环在他背上，轻轻一叹。
  “我又抱到你了，真好。”
  ……
  温热猩红的液体喷洒在肩头背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唤回了裴珩的理智。
  眼中的赤红褪去，裴珩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浅声唤道，“阿凉？”
  “怎么会这样……”
  裴珩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和怀里明显受了重伤的人，脑袋里一片空白与忡怔。
  是了，是心魔！
  他浑噩的意识里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和魔教里的属下们，最后看到了他的仇人。
  冲动的他直接上去跟仇人动手，可又有一个声音让他放弃复仇，把自己给杀死，一了百了。
  最终仇恨和愤怒占据上峰，他冲上去要刺杀仇人，结果伤到的人却是阿凉！
  “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冲上来，不要命了吗！”裴珩扶着卓凉的身子，慢慢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了下去，“笨蛋！”
  “恭喜你，总算是从心魔中走出来了。”
  裴珩蓦然回头，看到云千阙正两手抱臂，笑眯眯的看着他。
  “云姑娘一直在旁边看着？阿凉冲上来的时候为何不拦着！”裴珩语气都带着冷硬。
  云千阙无辜摊手，“你自己的兄弟，你还不了解？我觉得我在你入心魔的时候控制住你，比挡住他不跑到你面前给你当人肉沙包还要简单许多呢。”
  裴珩，“……”好吧，这点他也无话可说。
  “而且我觉得你还要多谢他，才能这么快突破心魔。”云千阙道，“你放心，有我看着呢，他死不了，我还要他卖身当你的医药费呢，他要是死了，我岂不是做了亏本生意？”
  裴珩暗暗一叹，他何尝不知道多亏有阿凉在？
  不管是冲动报仇，还是放弃自己，都是多年来盘踞在他心里的两种念头，都是他的心魔。
  他想过不顾一切豁出这条烂命，直接去寻仇，也想过不再操心一切，赴死得个轻松。
  但他终究不舍。
  阿凉的出现让他清醒过来，心魔的两种选择，都会让在他身边的人心伤受伤，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心魔蒙蔽。
  是阿凉让他确定了面对心魔时的答案。
  原来，心魔也是可以靠着别人给予力量和勇气抗衡吗？
  裴珩打量着云千阙和她身后的蔺容——她好像也是，在这个黑衣男子出现后，变得更鲜活了，更像一个人了。
  所以说，人偶真的可以拥有心，从而蜕变成人类吗？
  或者是，依靠别人的心和勇气活下去，真的可行吗？
  人，可以被别人影响道什么程度，这种勇气的来源能够坚持多久，作为被卓凉影响的受益人，裴珩想要知道。
  他不想去试探阿凉，所以想通过观察云千阙来得到答案。
  “云姑娘打算何时带我们两个启程？”
  云千阙挑了挑眉，“我以为你舍不下清风寨，并不想尽快。”
  裴珩又复端起一百零一号的笑脸，让人琢磨不透背后的打算，“我安守在清风寨，是因为身体受制，现在既然摆脱了钳制，总该开始向前看。”
  “只不过阿凉身上有伤，是否……”可以修养两天。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云千阙就笑着打断，“既然裴三当家如此迫不及待，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一早了。”
  云千阙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拉着蔺容边走边道，“我去把你们需要的伤药准备一下，交给吕奕带回来，你们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裴珩一脸僵觉，“云姑娘，阿凉受伤了。”
  “我知道，你也受伤了，但是啊，你内功大进，修复能力是杠杠哒，小二二皮糙肉厚，只是被揍了一拳而已，死不了。”
  “可是……”裴珩还想再争取一下。
  就见云千阙嘴角弯出温软的弧度，目光却透着危险，“我觉得你们这个时候应该不想尝我的毒才对。”
  “是，云姑娘早点休息，明早再见！”旺盛的求生欲，裴珩果断说晚安。
  一瞬间，裴珩觉得卓凉对云千阙的称呼相当的妥当贴切——她就是一个魔女！
  第二天一早，让清风寨的山贼备好出行的快马之前，裴珩和卓凉又体会了一把魔女的恶劣。
  云千阙的药很管用，卓凉被打吐血，显然是内伤，服了药才过一晚上，已经觉得伤势大好，不耽误行路动用武功了。
  裴珩则只是外伤，伤口都抹了药被包扎起来，过个两三天就可以长好了，只是十个手指全都被包起来，稍微感觉到不方便。
  然而在两人都准备好出发的时候，云千阙笑着道，“你们两个，确定就这样不加隐藏，大刺刺的在外出现？”
  “你们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被七国朝廷都发过海捕文书的魔教余孽？连高伶儿都能认出来，可见海捕文书的普及程度还是蛮高的。”
  “我们要去的可是今年七国江湖英雄排行赛，你们是想暴露之后被正道围杀嘛！”
  魔教确实销声匿迹很久了，可作为邪道魁首，仍然遭人忌惮，放这两人过去，和把两只兔子放进狼窝里没区别。
  虽然兔子会咬人，可双拳哪敌四脚？
  “未免你们被人抓到打死，害得我费力治疗才得的一个苦力，还没用就报废，我决定给你们易容装扮一下。”
  云千阙浅笑盈盈，“这可是我最近才从别人身上学到的手段哦，正好在你们两个身上试试。”
  “你想怎么做？”卓凉道，他和裴珩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云千阙眸光促狭，“你们两个，女装吧！”
  “噗……”我们可以拒绝嘛！
  反抗无效，云千阙拖着裴珩和卓凉就去扮装，卓凉拼命反抗，终于抱住了马厩的柱子，“我不去，要我女装，我就死给你看！”
  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要誓与柱子共存亡。
  云千阙嘴角一抽，暂时不勉强他，反正手里拎着一只，先收拾这只……咳咳，她是说给裴珩先化好妆，再来管卓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