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略有一丝激动的心，顾同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有反应。
  没人吗？他看看把头埋进翅膀里的鹦鹉，又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突兀地，一只大手盖在了他右肩上。
  顾同赶忙转身，知道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校长，”他疑惑的问道，“原来您不在办公室啊，我说敲门没反应。”
  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的顾伦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等我一下，拿点儿东西。”他简短的吐出这句话，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就着门口昏黄的灯光，仔细的拣选了一番。
  “就是这个。”他咕哝着，从中挑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轻轻插进锁眼，转了几下。
  “咔哒”一声，栗色的金属门身从门框上微微弹起，顾伦收起钥匙，拉开门走了进去。
  眼看得顾伦进门后自然而然地将房门微掩，顾同踟蹰了一番，决定站在原地等待他出来。
  不多时，正盯着自己脚尖发呆的顾同就听见了顾伦走近的声音，他抬起头，发现校长大人披上了那件熟悉的黑西装，戴上了一顶宽沿礼帽，手中还拿着一根文明棍，在地板上敲得笃笃有声。
  “好了。”他拎着文明棍，双手整了整衣领，“怎么样，我这身还不错吧？”
  顾同胡乱的点点头——他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上。
  “你要不要去啊？”
  “嗯，欸？”顾同应了一声，这才发现校长不是在询问自己，而是在问他的宠物鸟。
  不耐烦的叫了两声，这只鹦鹉把自己的脑袋又向翅膀深处埋了埋。
  无奈的一笑，顾伦向顾同招了招手，“走吧，我们先走，不用管它。”说罢，他步履轻盈的走在了前头。
  顾同点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我们上次说到哪里了？”安静的走了几分钟，走在前面的顾伦突然开口问道。
  “讲到了莫青阳那里。”顾同连忙开口，接上他的话茬。
  “哦，是吗。”顾伦歉意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年龄大了，记性就不太好，再加上昨晚又喝了酒，所以就记得不太清楚，不过还是谢谢你披给我的衣服了。”
  顾同连道不用谢——周围夜色深重，莫名的让他有些发慌，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那黑色幕布般的夜色中冲出来一样。
  “你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吗？”顾伦一副卖关子的语气问道。
  不过还没等顾同回应，他就再度开口，悠悠的道：“其实后面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猜你已经猜到了。”
  “莫青阳只发现了一件事……”，他突然停下脚步，猛然间回头，吓了顾同一大跳。
  “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死去的人里面，调查班的成员比例远远高于调查班成员在整个十方人口中的比例，是远高于。”
  “这就意味着另一件事情，陆玄间对所有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所选择的调查班成员并不能完美的修习神术。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们只是更加不易失控，可一旦失控，也是更加的危险，更加的不可收拾。”转过头，顾伦淡淡地说道。
  许是没有喝酒抽烟的缘故，今日的顾伦，说话间少了一些激昂慷慨，但却多了一些平静和条理。
  不过顾同刚这样想，就看到校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啪地按开，就弹出来一根细长的香烟。
  “嚓”一声火石声响后，就是“呋”的一声，尽管看不见顾伦的正脸，顾同还是能想象到他吐出那口烟雾时的满足神情。
  抽了一口烟，顾伦似乎又变得力量无穷起来，他把烟夹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快步走了起来。
  无意识的瞄着顾伦指尖缭绕的烟雾，顾同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陆玄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谎言所造成的隐患，所以他开始秘密的清楚一部分的调查班成员，以免他们的失控对十方造成影响。”没走几步，顾伦就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
  “或许并非没有人意识到他的手段，只是……”顾伦十分感慨的说道，“人们总是喜欢盲从，而根据陆玄间的表现，只怕没有一个人会认为问题出在他身上。”
  “莫青阳不敢公布自己的猜测——在那时候的十方，陆玄间就是神，就是一切。”
  “况且，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奇：在陆玄间的清理名单中，没有任何第一批调查班的成员，难道他就不担心他们失控？莫青阳无法去想，也不敢去想。”
  顾同踢着已经簌簌的枯黄树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莫青阳这一憋就是十几年，也从一个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顾伦低下身子，放下右手的文明棍，从顾同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似乎从地上抓起了什么，在仔细的嗅着。
  “我想我有些头绪了。”顾伦撒落左手的那一小撮泥土，轻轻搓去留在手指上的泥痕，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们接着来说莫青阳的故事。”看着顾同好像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如此之大的转折，顾伦拾起文明棍，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莫青阳的十几年并没有空度，时间帮助他证明了很多东西。”依旧是顾伦在前，顾同在后的阵型，顾伦又抽了口烟，平淡的说道。
  “这十几年里，陆玄间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可是有个东西，还是让莫青阳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寻求真相。”
  “呋”，轻吐了一口烟，顾伦继续娓娓道来。
  “调查班毕业生的死亡率一直维持着一个极低的水准——或许有零星的死于任务，可他们几乎没有人是意外身亡。”
  “这个发现让莫青阳很疑惑，如果说苍星之祭没有问题，那为何调查班的成员会失去控制，从而遭受到陆玄间的清理；如果说苍星之祭只是个骗局，那为何陆玄间不再清理后来的学员？难道他要放任这些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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