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的话……”
  苍云的面容，显出难得凝重，一时沉吟起来。
  如果是通天的话，那很多东西，便没有这样简单了。
  “怎么，推演出敌人，你又不敢上了？”
  在一旁，黄芷被苍云气的吹胡子瞪眼，以为是苍云发现幕后凶手是什么了不得存在，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
  不过，尽管面上挤兑苍云，可黄芷心里，却是有些慌乱。
  没有苍云，她怕是真的报不了仇！
  苍云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对付李公明，又不用对付那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你担心我不敢去？”
  苍云轻笑，问了一句。
  “呸！谁管你敢不敢去？你不去，本姑娘就自己杀进药神谷，为诸多先辈师长报仇！”
  黄芷似乎是被苍云这话激怒，顿时出言反驳。
  “呵呵。你放心吧，我会去的，药神谷的诸位丹师为我苍家尽心尽力，不光是你说的那个李公明，包括背后的家伙，我也一定会查探出来，为你们报仇。”
  苍云认真言道。
  心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黄芷显出难得心安模样，这些日子以来，全是孤军作战，让她分外觉着寂寞冷清，甚至有面对巍巍高山不可逾越之感。
  如今强援已至，还是苍云这种本就相识、且名扬天下的强大援手，当然是能重重歇上一口气。
  不过，她自觉自己放松模样似乎被苍云瞥见，顿时又生出些不爽样子，好像自己多么期盼苍云留下一样……
  “哼。”
  她哼了一声，表示不理会苍云，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苍云一旁，摆出一副跟定你了模样。
  苍云淡淡一笑，对着早就发现这边情况不对，但一时又不敢靠近的酒家跑堂道：
  “小二哥，上酒上菜，我们须饱饮美餐。”
  ……
  李公明，原本只是本地的一个药植采购商而已。
  准确地说，是自小被卖给了药神谷前聚集地的一个小小药郎，而后跟随‘父亲’学习各种知识，曲意逢迎，后又自己一点点闯荡出基业来。
  当然，对药神谷而言，这份基业实在算不上大——毕竟整个药神谷周边的基业，都维系在药神谷上面，一个小小药郎之‘子’，采购的商人罢了，算的了什么？
  甚至，这个采购商人还不是一流那种，风雨飘摇三十年，也不过是二流中游规模。
  倒不是说李公明不努力、不上进，只是那些一流商人，全是在药神谷中有各种关系依托——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君不见便是那些二流商人，也大多有点门路？
  像李公明这样，反倒是少见。
  李公明自然是不喜欢药神谷、不喜欢那些一流药商的，在他眼中，药神谷就像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把持所有的资源，偶尔抖一抖身子，从指缝中流下一点残渣来，便能引得药商们疯抢。
  原本，李公明的一生，大概是会不咸不淡地度过——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有余了。
  从一个被卖来的孩子，到小小药郎之子，再到一方药商，最后，成了还勉强‘有点名气’的药商，也足够令旁人艳羡了。
  饶是李公明不想就这样过完一声，可在原有秩序下，他终究是不能反抗什么。
  直到那一天。
  一个面貌寻常、衣着寻常，什么都寻常的汉子，站到了药神谷面前——那一日，正好是药神谷几十年如一日，每月固定开放的时间。
  外面零散着的，有来求药、指望以心诚换怜悯的病人；有外地而来，仰慕药神谷名气的丹者；亦是有像李公明他们这般前来采买的药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光景，就好如梦幻般。
  药神谷的大门开放，有资格步入其中的，当然是规规矩矩，快步而入，没有资格步入其中的，便呼天抢地，期望能用自己的声音，吸引到药神谷内仙人们的注意力。
  每每到这个时候，李公明他们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自豪感——看，我能进药神谷，而你们不能。
  尽管进了药神谷，也不过是最为卑贱的存在；尽管这所谓的进药神谷，只不过是谷内大人们赐下的怜悯……但无论如何，在那个时刻，便是李公明也不否认，自己充满了骄傲。
  这是对自己三十年如一日，披肝沥胆开创事业的一种光荣证明。
  “然后啊……”
  端坐在曾经，只有方文轩老谷主才能坐在的椅子上，看着门外新人换旧人，药神谷依旧繁忙不停，似乎未受任何影响的样子，李公明目光微眯，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光芒。
  既是恐惧、也是发自内心的尊荣。
  然后，他就见到那什么都普普通通，像是庄稼汉一般男子笑道：“够我吃了。”
  这突兀的一句话，自然是引起负责接引的药神谷弟子注意，不过，他们也懒得多问什么，毕竟每年来药神谷求药之人无数，想出什么鬼主意的都有，谁知道此人想干嘛？
  直到这庄稼汉轻而易举杀死两名接引弟子，所有人才知道，事情不对劲。
  李公明那些人，皆是被庄稼汉一样男子赶进药神谷之中，再击杀了上百名弟子、包括方文轩在内的四名丹师之后，整个药神谷，终于沉寂下来。
  没有人，敢再反抗那庄稼汉一样男子了。
  “你们谁愿意降我？”
  庄稼汉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问话，竟是问的这句。
  药神谷众人、甚至包括见习学徒，虽然不敢反抗，但都是鄙夷地看着那庄稼汉。
  谁会降你？
  我等皆是丹师，身份地位崇高无比，便是仙宗前来，也要好生言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唯有李公明，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上面一步。
  “你很好。”
  “从此，你便是药神谷之主。”
  这是那庄稼汉对李公明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最后一句。
  然后，十二位地位崇高的药神谷执事、包括稍微有些实力的丹师，都被那庄稼汉屠戮一空，他又去取了药神谷装车待发、本是准备支援苍家的第二批丹药……
  在血腥的屠杀之前，药神谷众人便是不想低头，也要低头。
  他们不知道李公明其实和庄稼汉无关，总以为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可李公明心底却是知道，他只是披着虎皮罢了！
  就像现在，那人已走，剩余人所畏惧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人！
  “我来拜会一下，那个李公明。”
  一道声音，淡淡响起。
  “是谁？我明明未开药神谷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