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无尽的渊海冰洋，在淡红夕阳下折出点点温润红芒，轻轻覆盖于皑皑白雪之上。
  被苍云一击彻底化解的巨大冰面，在温度与风雪的作用之下，重新凝结出来，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光洁平整。
  冷风呼啸而过、飞雪漫天乱舞。
  一如渊海冰洋千百年来不曾变化的景象。
  一人一龙的身影，静静坐在冰面之上，望向远方。
  苍云、居康。
  在苍云面前，白雪覆盖了地面浅浅一层，但依稀看得见之前地上上似乎有些黑色痕迹——那是谭明死前，身躯尽数化为黑色飞灰所留下的痕迹。
  而居康则是以一种寂寞的眼神，看着远处。
  它的族人，全都死光了。
  最爱的小儿，甚至是自杀而死。
  “赤霄仙宗……
  居康妖龙，微微闭上双眸，再度睁开，便全是愤怒至极的样子。
  “我要返回中域了。”
  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或许是觉得这里的景色没有什么眷恋，苍云迈步而走。
  这还是他和居康说的第一句话呢。
  在谭明死后，一人一龙就这样颇有默契地看风景，谁也不愿先说第一句话，当然，也可能是知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若不是秦煜坏了海皇雕像，只怕居康妖龙也会镇杀从小世界中逃出来的苍云。
  本就素不相识。
  真论交情，其实也只有敌视。
  “问你个事。”
  就在苍云迈出两步，准备跃身而起之时，居康妖龙将头轻侧过来，缓缓发声。
  风雪不断堆积在巨大龙身之上，居康妖龙一扭头的动作，簌簌簌落下大片堆积的雪花。
  苍云静静等着它的问题。
  “赤霄仙宗，如你者有几人？”
  想了想，苍云伸出五根手指头。
  “如果你是指法相强者，起码还有五人以上。”
  居康妖龙沉默。
  见它不再说话，苍云纵身一跃，便轻松跃入无尽长空，继而，催动元力，驾起自己的云雾，疾驰而去。
  尽管元府并未完全解封，但总算是有元力可以催动……最起码，施展奔行之术完全不在话下。
  黑色身影，在风雪世界中拉出一道尾迹，朝着中域方向，疾驰而去。
  “还有五人。”
  居康妖龙则是留在原地，并未有一丝动作。
  他脑海中，想起全族之人被自己捏为龙鳞的模样——尽管，那些不过是半血龙人，算不得真正龙族。
  也想起自己的儿子，为了今日大计，躲躲藏藏许多年，却是连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等于白死一场。
  这一切，皆是因为……
  赤霄仙宗，杨明。
  白雪如雨，很快重新覆盖了它的龙躯。
  ……
  归去的路途比来时，快了十倍也不止。
  苍云一人，横贯长空，压根不受阻拦。
  那些妖兽之类，在感受到苍云身上流出的血腥杀伐之气，便急急退避一旁。
  不到一天时间，便已经能远望到中域之地。
  可，剩下的这几百里，苍云却是花了几天时间。
  苍云的速度，越是靠近中域，便越是缓慢下来。
  有些事情，在路上，他刻意没有去想，但此时，却是不得不去想了。
  三人出，一人还。
  自己，有何脸面去见花月？
  “要不先归家一趟吧，也去见见鸿远老爷子他们。”
  苍云暗忖。
  叫他现在直接去见花月，还真有些为难——谭明已死的话语，实在说不出口。
  可，即便是如此，苍云的速度依旧是没有提起。
  他掠过雄武大梁城之时，见到城中盗贼丛生、仅剩下的豪族们占地为王，还有无数风闻到消息、犹如鬣狗一般的散修、小派，尽是在在大梁城周边盘旋不休，不肯离去。
  城内城外，多处血迹，显然是爆发过激烈的争夺。
  苍云悠悠一叹，不知为何，见到这幅光景，他更加归心似箭。
  四面八方，还有不少势力留下的旗帜，想必是自己打进大梁城之时，雄武王朝急急调拨各路人马勤王，可惜这些援军还来不及赶到，王朝便已经覆灭。
  见到残破大梁城的那一刻，他们也只好退去。
  “咦？”
  忽然，一道旗帜引起他的注意。
  四个大字，正书与其上。
  “固原，苍家？”
  苍云微微一惊。
  固原苍家，据大梁何其之远，竟然也派人前来助拳？
  “这帮家伙……”
  苍云心中，既是感动，又不免有些担忧，从固原前往大梁，一路上可不都是那些相熟势力，也有许多友好或是不友好的家伙，万一苍家人碰上他们……
  “不好！”
  苍云眉头，猛地一紧。
  从散乱旗帜之旁绵延开的，还有无数零散脚印……显然是匆匆撤退，仅从这些痕迹来看，就能想象到当时那些人究竟有多么慌张！
  “一定是有什么强敌、或是惊天消息传来，才让苍家人如此荒战退去！”
  苍云目光，顺着这一路望去，渐渐的，竟是又发现北云学府、北云孔家的旗帜……看来，他们是聚于一团而奔逃！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急急退避！
  “要快点找到他们！”
  苍云身影，劲射而出，再也不似之前一般慢悠悠行进。
  “呼！”
  然而，地面之上，忽然疾快掠过一道巨大影子，不知是何等异兽。
  苍云昂首一望，目光微缩。
  这异兽，他还认识。
  正是黄金城之主、海皇遗族——圣龙祖，居康！
  此刻，它双翅极力伸张，显出巨大身形，挟着滚滚威压、风霜雪雨直扑而去，在遥远天幕之上，留下一道璀璨线条。
  “赤霄仙宗？”
  看它所去方向，苍云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外域妖族百年不敢入中域，渊海一战，顶尖战力几乎死伤殆尽，圣龙祖已经是最后的强者。
  除了圣龙祖，整个外域，竟是再挑不出有足够资历、实力镇服一方之妖……唔，逃遁走的神鹰之子大概能算小半个。
  “看来，他是要去找赤霄仙宗报仇啊。”
  苍云感叹一句，也仅仅是感叹一句。
  他现在可没工夫去理会圣龙祖，毕竟，苍家安危未知，苍云急着去寻找苍家踪迹。
  而圣龙祖居康所去方向，也与苍云寻找的方向并不一致。
  摇了摇头，苍云不再去管，而是一面奔行，一面辨识地面上痕迹，希望可以找到苍家位置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