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久久的沉默过后，顾长青率先开口，面有讥讽：
  “和一头蠢驴这样认真的说话，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
  低阶灵兽，通常不开灵智，怎么能听懂苍云的话呢？
  便是听懂了，也做不出反应。
  “回答我，大青。”
  苍云未曾理会顾长青的讥讽，而是直直面对大青驴，摆出一副郑重表情，询问道：
  “你可愿？”
  对生灵而言，献出全部真血，甚至比元府被废、气旋尽毁还要可怕。
  若无真血，再怎样磅礴的伟力，也不可能调动施展。
  真血，就是从娘胎中带出那一汪最纯粹、最精纯的血液。无论任何人，都不会轻易交出，再弱小的妖兽被人捉住，宁肯自爆，也绝不会留下一滴真血。
  而大青驴不知多少辈的先祖之中，便有一位是以青蛇之身化龙，与天马交合，产下龙马后代，一代代传承至今。
  大青驴也正是因那一丝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血脉，才被苍云一眼看中。
  时间，似乎都凝滞了。
  ‘嗬……’
  白睛低低的兽吼，回荡在客栈之中。
  “好了，我明白了。”
  苍云对着大青驴微微点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无法勉强。”
  “那怎么可以！”
  黄芷顿时大急，怒视着苍云，道：
  “你快点……你快点强行榨取它的精血！用它的真血换白睛的生命，绝对不亏的！”
  话一出口，张横、花月、李小蕊等人面色微变。
  对于黄芷而言，当然是白睛更宝贵，可对于他们，两者却是没什么不同。
  虽然说，白睛的确比大青更珍贵一些。
  “很抱歉。”
  苍云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淡然道：
  “白睛和大青，在我眼中，并无高下之分。除非，大青自愿，否则，我绝不会强迫它。”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前一世，作为从底层一步步拼搏、奋战到符神之位的苍云，最是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不光是这句话的正确，还有这句话隐含着的辛酸、痛楚。
  说是众生平等，可能这样想、这样做的，又有几人？！
  “苍云，求你了，白睛对我真的很重要。”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眶流下，黄芷的美眸中泛起无尽哀伤，恳求道：
  “我……我给你灵晶好不好？或者……你来是为了苍家的事？我向父亲求情，请他帮助你……只要……只要你……”
  张横在一旁听得心中振奋，只要少府主一答应，哪怕是强制榨取大青驴的真血，不就能顺利完成此行的目标？
  想想看，药神谷之行最重要的目的，居然就这样解决了？
  ‘好手段啊，苍云。’
  在一旁，顾长青听得面色大变，没想到苍云施展这种手段，轻易折服黄芷，通过这种方式拿到了保证。
  而代价，仅仅是一头蠢驴罢了。
  可后者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很抱歉，黄芷姑娘，还是不行。”
  苍云淡淡发声。
  全场寂静。
  “为……为什么！”
  黄芷大惑不解，质问道：
  “难道你还想要更多？苍云，你也太贪心了！”
  “少府主！”
  张横也急了，劝道：“这是个绝好机会，虽然有些对不住大青，但是……但机不可失啊！”
  至于顾长青，更是表情古怪，捉摸不透苍云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过了，除非大青自愿，否则，就是太虚神虎濒死，我也不救。”
  苍云眉眼无变，语气坚定。
  同样都是生命，非要他牺牲一个，救另一个？
  他做不到。
  除非要救的那个，是苍云相识的。
  “嗬……嗬……”
  白睛的兽瞳，已经有些涣散，原本威势滔天的气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歇下去，身躯上晕开的墨色几乎将原本的白色虎皮全部占据。
  “咴儿。”
  忽然，大青垂下脑袋，如摩挲情人一般，与白睛亲密磨蹭。
  “嗬……”
  像是被摩挲的舒服极了，便是白睛都发出一声低低的、放松的、带有解脱之意的叫声。
  而后，眼皮闭合。
  白睛的气息，也衰弱到了极点。
  “白睛！呜呜呜……白睛……”
  大概是明白接下来要接受生离死别的命运，黄芷彻底崩溃，大哭着扑向白睛，伏在其身上流泪不已。
  白睛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咴儿。”
  而大青，则默默走到了苍云身边，拱了拱他的手。
  “你想好了吗？”
  神情变的无比温柔，苍云看着大青，道：
  “献出真血，你的血脉将就此断绝，此后再无突破可能。甚至，还会不断跌落境界，最终成一只普通的、没有灵智的寻常生物。”
  大青驴现在再怎样被人嘲笑，也是实打实的灵兽，凭这一点，就能与芸芸万物区分开来。
  若成为寻常野兽，寿命才几载？
  “咴儿。”
  大青驴咧嘴一笑，露出明晃晃的白牙，像极了阳光下的二傻子。
  “好。”
  苍云点头。
  他知道大青驴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一见面，这蠢驴就看中白睛了吧？
  难怪，这些天老师偷溜出去找人家。
  灵兽的感情，向来真挚而炽烈。
  大青驴全身，绽起了莹莹青光，一丝端庄宝相，竟显现在其身后。
  先是天马、再是龙马、再是青蛇……最终，定格到淡的不能再淡的青龙虚影身上。
  一滴又一滴浓厚而纯粹的精血，自大青驴额头冒出，在那些精血之中，又有数量极为稀少的炽烈真血分离开来。
  大青驴痛苦地眯着眸子，浑身都因剧痛而颤抖、抽搐不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苍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小天地，似乎是在浅唱低吟一曲古老的诗瑶，来为大青今天的举动伴奏。。
  大青驴的面色都在涨红，驴眼外凸，血丝密布。
  那一汪真血终于完全分离，而它也无力的倒在地上。
  苍云轻轻拨弄那一小汪新鲜的真血，瞥见其中还有一滴浓郁到近乎墨色的血珠。
  “笨蛋，一下子榨取自己这么多真血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命血交了出来。”
  一面轻轻摇首，一面将那滴浓郁到墨色的血珠递回，苍云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
  “真是头蠢驴啊……交了命血，你不就死了吗？”
  而后，他手中墨松笔宛如黑色短剑般扬起，在一汪真血之中连点几笔，宛若蛟龙点水。
  继而，倏忽向前一递，正中白睛天元大穴。
  一抹青光，如霞如瀑，护住白睛全身。
  睥睨天下的神俊白虎虚影，瞬间自白睛身后显现，独属于凶虎的那种庞大不可抵挡的气势也猛地放出。
  众人呼吸为止一滞。
  “开！”
  苍云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