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陶献想问怎么办
作者:
失语浮屠 更新:2021-04-08 13:48 字数:2667
沈阳卫所的监牢里新添了天字一号房,从前原是没有的。
在男监的尽头,是个阴冷潮湿的小屋子(好像监房里哪个屋子都是潮湿阴冷)。今年大雪,压塌了不少地方,女监垮了两屋,男监尚好,只尽头的这件屋子裂了两个好大的缝隙。
老秦去跟府衙要银子修监牢,府衙两手一摊,说暂时没有。老秦象征性的去了两次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住,他们班房里有两个火盆子,漏不漏风,关他屁事。而且现下的囚犯也分得开,塞到别的牢房里也就是了。当然就算分不开,人人跟根儿筷子一样挤在一起,立着睡,那也跟他没关系,他这又tm不是客栈,点人头的时候没多了少了的就行。其次就是,府衙拨的银子有限,他能刮的油水更有限,与其浪费口水,去跟府衙扯皮,还不如多琢磨琢磨犯人呢。
之前刘琴施行仁政的时候,说了用清灰稻草外头浇冰水稳固房子,老秦也让小弟照着法子修补了下男监,能不能睡得开是一回事儿,真垮了压死人是另一回事儿。女监房子垮了没办法,男监这边还是能凑合凑合的。
大概是小弟们干活儿不瓷实,(想也知道他们就是糊弄糊弄)那个裂缝的屋子还是漏风得厉害,因为小风嗖嗖的往里钻,比外头还要更冷几分。于是这个男监房有了个戏称,叫天字一号房。
刘琴被扔到这,显然是奔着魏允那句“莫要让他舒服了,也莫要让他伤到”。
刘琴当时办事儿的时候,凭着一腔热血,或许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慢刀子割肉是最磨人的。等他慢慢的冷静下来,每天没人跟他说话,他也无从知道外面的情况。一天两天三天,他的精神气儿逐渐的委顿了下来。
刘琴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罪名,好歹也是在职官员,罪名还是要刑部再审的,他也不会死在了牢狱里,最多魏允说他暴毙而亡,他要真个死了,魏允也好不了。何况,他现在又不怕死。他更担心自己舍身取义的事儿,他的义能不能取到。辽北的灾民们,冬日尚好熬过去,到了春日可怎么办?魏允他们会请求调稻米种子来么?就算调了来,农人又能分到多少?春汛来了,淹了农田,春日未耕,秋至何以果腹?
每日里午间会有一碗热乎乎的稠粥。这是刘琴在狱中唯一可以汲暖的机会。
到了天字一号房之后,第一宿的时候,刘琴听见又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奇怪,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接着自嘲一笑,果然是脑子都冻木了。呆的时间久了,脚趾冻得没了知觉,脱了鞋子揉一揉,脚趾先是觉得痒,而后是刺痛。
一下一下得,随着血管跳动的疼。
听说冻得久了,脚趾手指会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字一号房里的三天,刘琴始终保持着冷静又麻木的表情,开始还有些饿,后面便也不觉得了,他甚至也不困,略睡一睡便醒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睡着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没睡着。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他得等着,等着靖王,等着皇上,他相信暂时的苦只是暂时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不会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只是,不知道结果好坏,胖儿子如果知道他爹成了奸杀犯人,不知道要如何恼怒,他是那么在乎他娘亲。
又是夜里,风高月圆,刘琴看着月亮喃喃,“吉祥啊,你爹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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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无愧?”刘吉祥恨恨得一拍桌子,“好一个问心无愧!”
陶献坐在桌边,看自己五岁的弟子发脾气,咳了声道:“平日里如何教导你的?君子气度,要沉稳。”
陶寿在一边道:“京兆府尹是做的过分了。”
陶献横了儿子一眼,陶寿抿了抿嘴,转头看窗外。陶献揉揉额头,怎么忽然都不好管了呢?
(忽然早来的叛逆期么?)
刘吉祥深吸口气,慢慢得道:“苗兆将军失联,京兆府尹立马上奏折围了人家的府邸,分明是报前年之仇,现在讲什么问心无愧!皇上也是疯了,居然由着他抓人!”
“慎言!”陶献一拍桌子,“还想给你爹添乱不成?”
(对苗兆将军还有印象么?皇上三道圣旨第二条。)
辽北失联已经四天了,沈阳卫所没有消息,铁岭北卫所没有消息,甚至靖王也没消息!
刘琴理论上是三天一封的奏折汇报情况,刘琴到北地的第一封已经收到了(因为有路途上的时间差,刘琴被抓的当天,京城收到的第一份工作报告),但是第二封等了又等也没信儿(这时候是刘琴被抓的第三天)。
刘吉祥急的嘴里起了个大泡,一动就疼得慌。
蠢爹你哪去了!
刘吉祥盼着只是路上风雪堵了路,耽误个一两天,没想到第二天,靖王那位姓史的人来信儿说,靖王也失联了。
之后就是军队的苗兆将军失联。军中一切事务交于副将管理,只苗兆将军和贴身的几个侍卫都不见了。
刘吉祥手脚发凉,辽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没信了。
陶献先生道:“今日先回去,明早再来我这等信儿。家里那边……”
刘吉祥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坐的久了,腿脚有些发麻,不由跺了跺脚,“家里还请先生帮我瞒着,老弱妇孺,也做不了什么,没得让他们操心。”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事儿有我就够了。明儿我先去趟王家看看。说不定……”
陶献先生道:“去就不必了,宫里的消息总不会比靖王这边来的快。”
刘吉祥没说话,过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没信儿,他就是不想这么干等着。
陶献这会儿有点心疼刘吉祥,才五岁呢,这事儿就自己扛着,也不敢跟家里说。他之前一向觉得刘吉祥还小呢,许多事儿都不着急,现在看,倒是一夜的功夫就长大了。可是他不能不说,主家出了事儿,虽然小了点,那也是少郎主,也得知会人家。
不然……
陶献先生心里叹口气,主家要是一直没信儿,怎么办呢?他和刘琴说是雇佣的关系,其实很大的程度上像朋友。当初刘琴打动陶献的不是当官做吏,而是保证说将来给陶寿一个安稳。他知道陶献想要什么,而他也真的信任陶献,不然也不会在走的时候把家里托付给陶献。
作为朋友,真的很担心刘琴。但是作为老师,作为长辈,不得不现在告诉刘吉祥,做好准备。
告辞了陶献先生,刘吉祥自己往家里去,他心里烦闷,想自己先走走,就辞了车。
北方的道路两侧有些积雪,今年京都雪少,雪在路边堆着,沾上不少尘土,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朝阳的地方,白日里有日头晒着,略化了一些,晚间又冻上了。
刘吉祥边想北地失踪这些人的诸多可能性,边走在路上,雪山雪崩了?遇见扣留他们的响马了?墓穴盗墓被关地下了?(盗墓笔记?)
靴子踩过有雪的地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咯吱,不知道蠢爹怎么样了。
咯吱咯吱,沈阳卫所到底出了什么事。
咯吱咯吱,为什么将军也跑了。
咯吱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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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
刘琴枕着自己的手腕,靠在稻草上,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冻傻了,所以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又等了片刻,那声音非常细微,可是似乎又很多,刘琴坐了起来,仔细侧耳倾听。
咯吱咯吱。
开裂的那面墙似乎又细细索索的声音。
刘琴二目圆睁,噫吁嚱!妖邪乎?
(qaq 麻麻!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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