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被风拉的悠长，绵延在夜晚凉风中。
  苏暖背脊僵直着愣在那里。
  苏暖走进急诊室，找到了赵士升，脚底板在隐隐作痛，但被她忽略了。
  他坐在外面的板凳上，不时朝里面张望几眼。
  虽然与张文英处的有些不快，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婆婆，苏暖也是真关心的：“士升，妈怎么样了。”
  赵士升担忧着吐出一口气：“暖暖，怎么这么久才来啊，你家跟医院也不远啊。”
  “我正好有事在外面。”他一开口便是一副质问的语气，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妈人呢。”
  赵士升指了指隔开的帘子：“正在里面打石膏呢，小腿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苏暖悄悄掀开帘子一脚，医生已经在收尾，她于是大方的掀了帘子，与里面的人打招呼：“妈，安伯伯。”
  “暖暖？这是你婆婆？”给张文英包扎的安医生正是他们医院的副院长，对苏咏荷可算是十分的上心，自然是爱屋及乌，对苏暖也不错。
  苏暖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安伯伯，怎么今天您亲自值班呢？”
  “太忙了，医院人手调度不过来，我就下来帮帮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呢。”安医生感慨的跟张文英打招呼，“你好你好。”
  张文英原本看到苏暖是绷着脸的，现在的态度一下子缓和很多，跟安医生套起了近乎：“医生，那我这脚严重吗？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安医生说：“有点严重，至少住院半个月，也不能下床走动，这样吧，我让人给你调一间单独病房出来，清静些。”
  “好啊，谢谢你了，安医生。”这下张文英的脸色终于转阴为晴了，一个劲的道谢。
  “谢谢你，安伯伯。”苏暖也道谢。
  安医生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的和蔼：“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苏暖抿嘴微笑，安医生的心思从未瞒过她，她也乐见其成，最后不忘鼓励：“您加油，我看好您。”
  “好了，别贫嘴了，快送你婆婆去病房吧。”
  “嗯。”
  等护士将他们送到住院部四楼时，单独病房也被协调出来。
  赵士升的脸色终于好看很多：“暖暖，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所以你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管办什么事情还是要有人才好办啊。”
  苏暖帮忙调试床的高度，又整理被褥，忙得不可开交，赵士升的父亲苏暖的公公赵铁军总算下班赶到了。
  “爸。”苏暖叫道。
  赵铁军放下包，应了一声便开口问：“这怎么回事啊，搞成这样，还打了石膏……”
  张文英负气说：“现在你满意了吧，我这样就没人管你了。”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多少年夫妻了，你看你，跟我还闹什么别扭呢。”
  苏暖轻咳了一声：“爸，妈，要不我跟士升先回去帮您拿一些换洗的衣服过来吧，爸，你在这好好陪陪妈。”
  “行，那你们去吧。”赵铁军挥挥手。
  苏暖如释重负的离开了病房。
  她一直谨小慎微的，深怕张文英继续挑食看她不顺眼。
  赵士升的车子没去修，还是被撞时的惨不忍睹的模样。爱铫鴀殩
  苏暖十分抱歉：“士升，我都存照了，报保险吧，应该要不少修理费。”
  他为她拉开车门：“没事，过两天吧，这几天没时间，还是可以开的，上车。”
  她只好上车。
  赵士升一边开车一边握住了苏暖放在膝盖上的手：“暖暖，我真的知错了，咱们和好吧，你别生我气了，我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看我都上火了。”
  他的嘴上确实长了几个水泡。
  苏暖没挣扎也没说话。
  他继续道：“我的好暖暖，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我后天就要参加竞选了，我这几天一直努力筹备着，我不能再分心了，暖暖，你是我未来前进的动力，你要陪我一起并肩作战，好吗？客”
  “你真的那么想升职吗？”又老话重提，苏暖忍不住开口。
  赵士升面色一喜：“自然，难道你不希望我升职吗？”
  苏暖微微抿唇：“小心开车吧。”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男人有追求是好事，她是应该支持的。
  “那你好好准备把，我会好好照顾妈的。”
  赵士升大喜过望：“暖暖，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这几天就辛苦你了，你放心，等竞选一过去我就自己来，辛苦你了，老婆，你最好了，我爱你。”他又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吻了一下。
  苏暖只是淡笑，并无过多表情。
  这样，就算是言归于好了吧。
  苏咏荷说，要懂得拿捏分寸，切莫过分强硬。是时候了就给个台阶一起下了吧。
  “我在外面等你。”苏暖站在客厅里说，“你进去吧。”
  赵士升一脸为难：“暖暖，都是女人的东西，还是你去吧。”
  “可那是你爸妈的房间，而且我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你四处找找吧。总在那些柜子里。”
  苏暖竟然不知道赵士升对女人的衣物避讳到这个地步，更何况那个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从未进过张文英他们的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中间一张床，墙两边是衣柜，床前摆着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一个电视机。
  摆放中规中矩的。
  她打开衣柜的抽屉，先是找到了张文英放袜子的地方，再下面一个，就是她的内衣裤。与赵铁军分开放置的，苏暖也不尴尬。
  她用一个小的旅行袋装好，走到外面：“好了，可以走了。”
  赵士升嗯了一声：“暖暖，你动作真快。”
  “……”
  两人重新回了医院。
  张文英的房间里却来了两个警察。
  苏暖十分诧异：“怎么回事啊。”
  “是啊，妈，出什么事情了。”赵士升一脸紧张的问。
  赵铁军解释：“你妈是在超市摔得，结果找超市理论人家不认，只好报警了，这两位同志是过来给你妈做笔录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苏暖赶紧将手上的东西递上去：“带来了，爸。”
  “那就好，行了，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陪你妈。”
  赵铁军话音未落，张文英已经在那里开口：“不行啊，老赵，你明天早上还上早班呢，士升，要不今晚就你陪陪妈吧。”
  “妈，我这两天要竞选，我很忙啊。”赵士升一脸阴翳，“更何况我一个人大男人，你让我怎么办……暖暖，要不然，你看……”
  赵士升到底是将脑子动到了苏暖的身上。
  其实苏暖从张文英说那话开始，就隐隐觉得她在隐射什么，可是事到如今，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是不是责无旁贷呢。
  她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跟爸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妈好了。”
  “暖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就辛苦你了。爸，我送你回去吧。”
  警察做完笔录也走了，苏暖送赵士升他们出门，又折回来。
  张文英的脚被吊着，动弹不得，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张床上，可是那张嘴，却是利落的没有闲着，先是指挥着她将行李袋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
  苏暖考虑的细致周到，不但将她的衣服带了来，就连牙刷杯毛巾牙膏都一应俱全，张文英面色稍微好转。
  但很快，她又对苏暖说：“暖暖，出去给我打两盆热水来，我想洗个脸，身体也难受的很。”
  擦身体，端屎倒尿这种事情，苏暖这个儿媳妇不做，还有谁来做？
  苏暖提着两把热水壶走在冷清的走廊上，因为时间晚了，大家纷纷关了病房门休息，她也终于明白张文英的良苦用心。
  她不舍得让自己的老公儿子熬夜，却忍心对她这个媳妇颐指气使。
  苏暖面无表情的帮她洗了脸擦了身体，又帮她倒了茶削了苹果，还开电视换频道，一直折腾到九点半，张文英终于有了睡意，躺了下来。
  不过她打着石膏的脚还是需要吊着的。
  苏暖帮她掖好被角，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熄了灯，可以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一直等到张文英彻底睡着，她也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病房，坐电梯下楼，换到旁边一幢楼，再上去。
  苏暖事先给苏咏荷打了电话，今晚她值班。
  “苏暖，你婆婆没事吧。”一看到苏暖，苏咏荷便放下手中的病历问道。
  苏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妈，你这里有衣服吗，我有点儿冷。”
  她气若游丝，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她好想睡觉。
  苏咏荷莫名的担忧：“暖暖，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见苏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苏咏荷立刻捞起自己的外套走过去披在她的身上，一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没事，我就是累的慌，让我休息下。”
  “士升呢。”苏咏荷皱眉，“怎么让你这么累。”
  “回去了，今晚我留在医院。”苏暖迷糊的说着，可是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回去了？”苏咏荷一脸不赞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下呢，暖暖……”她一低头，看到苏暖已经睡着了，不由得心疼。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遭过罪啊。
  苏咏荷去护士站拿了一床毯子，盖好苏暖，又去查了张文英的病房，自己下楼去。
  她穿着白大褂，路过的护士皆客气的打招呼，她都微笑致意，没有半分架子。一支圆珠笔放在口袋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随时可以上去救治病人的模样。
  她走到张文英的病房门口，正好一个护士走出来，她示意护士别出声，摆摆手让护士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