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我也知是我自己小题大做，明明今天已经小心翼翼，怎料横生枝节，终究是惹得她爆发。
  我被晾在一边，她也不说话，似乎都努力沉默，避免开口又引来“战火”。恰巧那可恶的夏先生又出来，“曼曦，你们还没走呢。”
  也是他倒霉，送到了枪口，曼曦用鄙夷的语气回道，“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出来了，夏先生不是有大生意要谈吗？”
  显然夏西瑾被这突然的冷水泼愣，赶紧解释起来说只是出来去厕所。他的出现反而打破了我与曼曦之间的尴尬，曼曦没有继续回他，便主动拉着我离开了。
  我暗自窃喜，这位夏先生真是神助攻。
  可惜我实在是没高兴多久，待我们走出商场，她便凶狠狠地又甩开我的手。
  “我又哪里惹你了，程曼曦。”我顺口一说。
  倒是给了她接话的理由，“哪里？”
  我怕又要被数落，赶紧在火要被点燃前试图去扑灭，“哎呀我错了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哪里错了？”她又来这招，我只好一路央求，各种马虎眼终于蒙混过关，可能她本来也无意再追究。
  于是我们又勉强算是——和好如初。
  我与她到校之后便各自回了办公室，临分开前，我还留恋道，“下班一起走嘛？”
  她说再联系。
  我刚回到办公室，就瞧见我们那位40多岁的年级组组长也走了进来，给我们纷发“传单”，拿到手才知是期末考试监考安排表。
  “我那个班是两个人监考？”我仔细搜索到我的名字之后问道。
  “这是学校安排的，怕你们新来的老师第一次监考期末没经验，所以多配一个资历深的带着。”
  年级组组长提提眼镜，在名单上望了半天，“哦，和你搭配的是钟若馨，她做事可以的，你估计带个人过去就行了。”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监考而已，我虽然没监考过，好歹也被监考了十几年。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搭档的是钟老师，我只是看了第一天，连忙翻了后几天的安排表，居然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她——钟若馨、蓝夕言。
  这安排表是谁来排的，我大概也不用猜了。
  我想起曼曦，于是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奇怪，曼曦居然不要监考的。”
  唐天听到曼曦的名字条件反射就过来了，“是哦，我刚刚也没找到，本来还打算监考完可以约她一起吃个饭。”
  “是要你来是认真监考，你想的都是些什么鬼。”我故意抵他。
  “唉，无聊死了，监考时候手机都屏蔽了没信号，真是煎熬的三天。”他顺手拿起我桌上的表，“这和我搭的老师我都不熟，估计也只能认真监考了。”然后话锋一转，“你居然好意思说我，你这三天都是和钟书记一起哎，快活死了。”
  我狠狠抽过他手里的安排表，“这话说的，不至于快活死了吧。”
  “反正有的聊，比我好。”他摊摊手，“算咯，去上课了。”
  剩下我对着电脑发呆，许久，突然想起qq她，“下周要期末考咯，我得监考三天。”
  她很快便回复我，“监考？我还没收到通知。”
  “我看到名单啦，你不要监考的，可以在家睡懒觉咯。”
  “难怪，我们这边都没人说这事，看来我是没资格监考。”我见她有些敏感，本想说点其他的，但她下一句又接着发了过来，“你在哪个班？到时候找你去呗，监考应该也挺无聊吧。”
  “会有领导巡视检查的啦。”我没料到她会提这个，她大约也只是想要和我一起打发时光，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偏偏我不是一个人监考，其实就算两个人监考，她来也没什么，但可惜我搭档的那个人又恰好是钟老师。
  所以，这实在是一个头疼的问题。我只有侧面暗示她不要来，但她却说，“多一个人监考岂不是更严格，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可能她觉得我是忌惮学校领导，于是松口，“要不你快监考完我过来找你一起下班，尤其最后一天，我记得以前考完最后一场就特别想放松一下，我们到时候下班早，去看个电影然后吃个饭。”
  期末，学生时代最期盼的时刻，因为接下来就是不用上课的寒暑假期。而现在呢，这种期盼假期的兴奋感似乎仍在隐隐作祟，我想曼曦也是，她从前可是比我更加期待的。所以犹豫半天，我实在不忍扫兴，心想到时候见机行事，避免曼曦见到老师应该就可以了，于是说，“好啊！”随后还附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她心情应当好很多，还提及说下班一起走。
  我却心情复杂。这明明是我下午上班分开前要求的，但因为监考这事儿让我多虑，不过一想到这都是下周才要发生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索性暂时就不理了，回复她说，“好啊，下班见。”
  下班前我们碰面，她说，“一起走吧。”
  我说，“好。”
  她说及这句话，我心颤了几秒，想起少年时关于这个问句的执念，一起走么，一起走下去么，到世界尽头？
  同她一起下班，穿街过巷，真假参半的音像店仍旧经营着，杂志报亭的老板还继续在前面支着摊子卖明星海报和贴纸，依旧有许多学生光临……连我都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这种感觉我是真的欢喜。
  不似陆仁每次都是开车来接我，我总觉得坐着压抑，当然这其中或者有车的原因，自然更多的还是人的原因。我想如果陆仁哪天突然兴起要和我从学校散步，我必然是反感的，一定会觉得他没事找事，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学高中生玩浪漫。
  毕竟我同陆仁之间平淡无奇，从没有经历过什么，都是一些吃饭电影，和谁在一起怕都可以有。虽然认识的先后次序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对他而言这显然是不公平，但现实确是如此，人往往都会更加热爱一起经历学生时代的那一个，倘若未能圆满而留有遗憾，那么心口的朱砂痣想必此生都难抹去。
  曼曦便是我心口的朱砂痣，但我更希望和她可以像我们之间的对话一样，一起走下去。
  “喂！”她从后面狠狠拍得我直往前一跄，“在想什么心思呢，我在报亭那儿，你倒是一直往前走呀。”
  我赶紧从“朱砂痣”里缓过神来。
  “吶！”她递过来一卷……海报？贴纸？
  “什么啊这是？”我一边接过来一边打开，“蔡依林？！”
  我大笑。
  她也跟着我一起，“我只是想看看现在学生都追谁了，然后看到你的初恋林。”
  “那是，jolin可是一直长红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其实到高中后已经很少去买贴纸了，竟然有一些激动，“其实我们也没有很老啦。”
  “那你这么激动？”她取笑我，“只有年纪大的人看到从前的东西才会这么激动。”末了她又添了一句，“我记得你提过你的光荣事迹。”
  “什么光荣事迹？”我问。
  她拽着我，边走边说，“勇敢向班主任索要你的偶像贴画本呀！”
  我一怔，已经不记得何时对她说过，但她居然还记得，着实令我惊讶。
  而提到贴画本的事情，我立刻脑袋又痛了，那次还是钟老师帮我说的好话，想起老师便又想到下午该死的监考安排表，一想到监考就想到曼曦说要来一起……
  我下班前提醒自己得过且过不要去想，这才多久，又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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