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哥，我是来还你东西的……礼尚往来……你之前老亲我，我现在来……还给你……咱们把门关了……慢慢还。”
  ——“易哥哥，我还完了。什么卷舌头的，吧唧一下的，统统算清楚还给你了……唔——对了！这三个是送给你的！”
  ——“阿御拿千机门最讲究的腰带做抵押，若是明日我敢不亲你，就拿不回这腰带，如何？嗯……口说无凭，阿御给易哥哥写个欠条吧……白纸黑字，字迹为据……“
  方束御有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
  他已清醒有一段时间了，但仍在强行装睡。
  怪只怪这眼睛还没睁开，昨晚那令人无地自容的回忆便已先发制人，从他那微疼的脑壳子里完好无损地席卷而来，感官还善意提醒着他，身旁有个人在孜孜不倦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怕是正虎视眈眈且极有兴致地等着自己醒来。
  这眼皮子沉默着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微妙得方束御想马上遁地而逃。
  昨晚的自己，貌似干了不少好事啊！
  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喝就醉，还特不争气，满脑子都是什么“易哥哥易哥哥”的，像什么话！
  方束御心情复杂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易千策缓缓睁开了眼。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耽误了早饭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某人背着身，理不直气也壮地将讨要的手伸到了易千策面前——“腰带还我！”
  易千策似早有意料般，气定神闲地撂着方束御的一缕乌丝便嗅了起来，眼皮不抬便用磁性又好听的声音从容道：“走走程序，嗯？”
  乌丝从易千策手中溜走，方束御翻过身，用猫一样的眼睛直面向他：“昨晚的醉言醉举，不必当真。”
  易千策盯着自家媳妇看了半晌，随后略微无奈道：“也行。”
  方束御方舒一口气，却见易千策突然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纸，眼神狡黠又无辜：“醉言醉举不必当真，白纸黑字总该可以计较吧？”说着，他还将脸凑近了方束御几分，眼含笑意：“说真的，阿御你这欠条，写得可有诚意了。”
  方束御算是明白了，他这位“易哥哥”，跟自己杠上了。这不，他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开启了“强行灌输欠条内容催债模式”——
  “咳咳——‘欠条’。”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本人方束御于十月初九夜决心送与易哥哥易千策三个吻连结心意，且延期至次日清早再亲行。为表诚心，今以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将千机门青衫腰带作为抵押，如若抵赖，将不能得回此腰带且日后吃啥啥难吃。本人送吻之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停停停！你快别念了……”吃啥啥难吃……写这欠条的，也太狠了！
  “看来阿御你已经有所觉悟了。起来吧媳妇，我先带你去刷牙。”
  “谁是你媳妇……”某人一边八分嫌弃地嘀咕，一边十分配合地下了床。
  ……
  殿内的洗漱槽旁，二人边以木制牙刷加以牙粉刷牙，边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对方动作。
  方束御突然来了兴致，轻攥过易千策的木牙刷就帮他刷了起来，礼尚往来，易千策微挑眉后，也接手住了自家媳妇的牙刷。
  二人就这样面朝对方，乐意且认真地替对方刷起牙来。
  清晨阳光透过纸窗渺渺洒入，落了一地暖意。
  ……
  “咚——”的一声，方束御被某人壁咚在了折扇门上，晨曦的光潜过门上纸扇打落在对方脸上，使那英挺冷峻的脸一时之间明暗分明，却又莫名好看得过分。
  “要不要腰带？”
  方束御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到了什么——
  “易千策，欠条只是个幌子，戏弄我之余，你想要我的主动，对吗？”
  “对。你很懂我。”易千策大方承认，俯下头与方束御鼻子贴着鼻子：“你会给的，不是吗？”
  被撩得心跳加速微怔片刻后，方束御勾唇一笑：“当然，确实应该改变一下现状了。”
  将易千策的后脑勺抱住，他开始了履行约定还债送吻，专注的，热情的，技巧莫名纯熟的。
  易千策也给予着他同样热情的默契回应，看向方束御的光比晨曦还耀眼。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
  夜，千机门后山小池边上。
  两位酒肆知己一齐无视门规，就着墨绿夜色共坐饮酒。
  “我那日可是阴差阳错就把身娇力软易推倒的小绵羊送易公子你屋里了，易公子可有抓住机会？”袭香戏谑发问。
  易千策浅笑，仰头喝酒，摇了摇头。
  笑意自然，直达眼底。
  袭香眸里流露出了些许意外。
  “你不想？”
  “想，想疯了。”
  “那为什么……要我说，这喜欢嘛，直接扑倒就上，实在不行，那就下药。”袭美人云淡风轻地出着歪主意。
  易千策还是笑着摇头，“我岂会对他行此粗鄙之举。”
  “哈，易公子这么说，那袭香可就知道了，你舍不得……想必方师弟，对那方面还一窍不通吧？想来也是，他平日那么规矩的一个人，同门师兄弟们说些私话时，冒然不会让他听到。你定是看他单纯，不忍心下手。”
  “你为我知己，又久居烟花之地阅男无数，自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哼，怎么说我也是个姐姐。你倒是宠他，自己强忍着，也不舍得给他开开窍……”
  “怕什么，来日方长，他又跑不了。”一坛酒见了底，易千策起身作势要离开。
  袭香叫住他：“哎？你这不对劲啊，一坛酒哪里够意思？”
  “去个地方。”
  “哪？听竹轩？你在那里睡？”
  “只是去看看他睡了没有，看一眼就离开。”
  “……行，自找没趣，当我没问。有喜欢的人就是好啊，还能宠着玩。”
  “外头人封你为京城第一美人，你若想要人宠，不知多少人乐意至极。但袭香，你不要。”
  “两情相悦是很难的，我没你那么幸运。不过我近来，倒也想着要安稳了。行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喝完这剩下酒，我也该回去了。不用担心我，姐姐我啊，肯定也会幸福的。”
  袭香仰头，朝他温柔微笑。
  易千策亦回以她、他找到那个人以后重新拾回的笑——
  “好。袭香，知己一场，愿你日后觅得一心上良人，长乐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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