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治蛊
作者:
笔名奶糖 更新:2021-04-06 01:14 字数:3611
秦无恙中的蛊毒实在诡谲,陆胜之给她喂药本是想麻痹她的神经以此来压住她对疼痛的敏感性,不承想药效竟过的如此之快,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给她喂一次药,从而达到短暂的缓解。只是用这种方法来勉强吊着秦无恙的气息,只是会导致她的脉象越来越乱,而药效也过的一次比一次快,到最后竟是丝毫不起作用。
而此时的秦无恙早已被蛊毒折磨的没有人样,血红的眼睛瞪到极致,眉额间的红色印记愈发醒目,乌青色的血丝布满了整张脸,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被压制着的呻吟声,令人见了实是痛心不忍。陆胜之为了防止秦无恙因疼痛难忍而再次咬舌,故而在她嘴里强行塞进了一团白布。
陆胜之命独孤简和胡里二人相继煎药,为吊住秦无恙的气息迫不得已只能如此,就算秦无恙的脉象再怎么乱,只要能撑到赵长陌前来便就是还有一丝希望。
胡里蹲守在煎药罐前丝毫不敢有所怠慢,手里的蒲扇不停地扇着,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快流到眼周时,胡里刚想伸手去擦,谁想一旁的独孤简的动作比他快一步。独孤简突然的俯身靠近,动作温柔地替他轻轻擦去汗珠,只是这一举动着实让还在煎药的胡里有些愣住,连手里扇动的蒲扇都在空中停顿良久。
“谢......谢独孤师兄。”胡里略是僵硬的转过头来,眼神正巧对上嘴角带笑看着自己的独孤简,愣住片刻忙低下头移开眼睛。
独孤简轻笑无言,挺直了身子去拨弄草药,刚才的一切于他没有丝毫影响。
待药煎好,胡里紧忙用抹布包住药罐手柄将药倒进瓷碗里,端着递给独孤简送去。
“二师父,药好了。”独孤简端着药疾步走来,递予陆胜之时见着秦无恙满脸怖样,不由心下一阵痛惜,也庆幸来送药的是自己而不是胡里,不然胡里看到秦无恙这般模样又该心痛了。
江辞见要喂药便伸手扯出塞在秦无恙嘴里的布团,因长时间的被迫张嘴,布团被扯出来时秦无恙还愣愣地保持着张嘴的姿势,江辞心中惊悸,皱着的眉头一时难以解开。
陆胜之叹了口气,随即便将黑漆漆的药汁往秦无恙嘴里喂去。秦无恙本能的吐出来些许,药汁随着下颚流进脖子里,在白色的中衣上留下一块不深不浅的黑色药渍。
“无恙,良药苦口,喝下去就能稍微减轻你的疼痛。”
江辞坐近了些,拿了块手帕替她擦去嘴边颈间的药渍,那动作仿佛在擦拭着精灵脆弱的翅膀,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将它弄伤一样。
“小师叔——”秦无恙蹙着眉,空洞无神的眼睛有了聚焦,无力地垂着眼帘,问道“我......我是不是......要死了?”话音刚落,一滴清泪就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这带着秦无恙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的泪,滴落烫伤了江辞的眉梢心尖。
秦无恙突然的开口,让在场数人的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望着秦无恙。自秦无恙蛊毒发作,她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疼痛里难以自拔,说的寥寥几句话不过只是她的喃喃自语。
“不会的,你再忍一下,金陵的赵先生很快就到了。”江辞低声哄着,眸子里尽是怜惜,拂手拨开那黏在秦无恙额间的发丝,嘴角强扯出一抹微笑。
“小师叔——,你......别皱眉......,不好......看。”
江辞听罢,尽量去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可无论他怎么做都解不开那紧锁的眉头,无奈的笑了笑。
秦无恙将屋内站着的几人看了一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阵阵疼痛将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全部吞没,随之而来的又是无休止的折磨。
“师兄,怎么办?这药才刚喝下去。”
江辞一面皱着眉望向陆胜之问道,一面紧忙去护住秦无恙疼的颤抖的身体。
百锥刺心万虫噬骨岂非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秦无恙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响,眼前一片昏花,意识瞬间变的模糊不清,比之前的情况更加糟糕。
江辞去扶秦无恙的时候手就凑在她的脸颊旁边,秦无恙没有半分犹豫就猛地抓起咬了上去,屋内几人皆是吓了一跳,随即上前拉扯开秦无恙。而此时秦无恙的牙已经深深的陷进了江辞的皮肉里,一股子血腥味充斥在秦无恙的鼻腔中,嘴角处流出江辞殷红色的血。
“没事,让她咬。如果不是我把她带下山,她就不会中蛊毒,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江辞皱着眉哑着嗓子低声拦下正在拉开秦无恙的周褚。
周褚直直的看着江辞,他知道他这位小师叔内心自责,可一味纵容着秦无恙继续咬着也不是事,周褚使了大劲一把拉开秦无恙。被拉开后的秦无恙直直地向后倒去,周褚及时接住她,却见她满口的鲜血,不由心头一震,再回头看去,江辞的右手臂上已是两排深可见骨的牙印,早已是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渗人。
“小师叔......”周褚眼神颤动,这个平日里磕青了膝盖就大呼小叫的小师叔,如今被咬到血肉模糊竟不曾吭声,那他的心里又是忍受了多大的痛。
“无碍。”江辞眉眼低垂盯着受伤的手淡淡出声,可眉宇间还是愁云密布,乌云难散。
陆胜之感喟,明镜似他,又怎会看不出江辞的心思,只是见江辞如此,心中难免纠结,有些话或许就该挑开了说,但不是现在。
秦无恙痛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如果不是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便已是与死人无异,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体内蛊毒没有发作。一个人痛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其中的痛楚只怕非常人所悟。
“二师父!”十七弟子急忙跑进屋,见屋内还有林今朝在,便放缓了步子敛了神色,恭敬行礼,道“弟子见过掌门师父。”
“何事?”林今朝本是微怒,但顾着现在是非常时期,紧燥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回掌门师父,弟子见宋师兄回来了,身旁还带着一男子,猜想应是赵长陌先生到了。”
“在哪?”陆胜之语调平淡,但细听却是急切中带着欣喜。
“这会儿应是快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宋逢臣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二师父!”
过了片刻才见到人在门口出现,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子,该男子一身无暇白衣,银环束发,翩然之气像是天成,手里提着一个黑木药箱。
“赵先生,您快过去看看。”宋逢臣微喘着气对赵长陌说道,他方才进来之时就瞥见了榻上的人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便再容不得有更多拖延。
许是行医之人见惯了生离死别,赵长陌仍旧风轻云淡,提着药箱踏步走进榻前,只是靠近一看,心口便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
“如何?”不过一瞬,江辞就捕捉到赵长陌脸上细微的表情,心下不安故而开口问道。
赵长陌轻笑,放下药箱后便为秦无恙搭脉,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秦无恙的脸。
“怎会如此之像。”
“赵先生,你说什么?”江辞坐在一旁虽没听清赵长陌在说什么,但他真切的听到了赵长陌的低声喃语。
“没什么,只是他这脉象平和......”赵长陌顿了顿,抬头看向陆胜之,神色严肃,道“是蛊毒。”
“万毒王百里六安下的蛊。”陆胜之垂着眸子,淡淡答道。
赵长陌又看了眼秦无恙,紧忙打开药箱拿出一个褐布包徐徐展开,里面摆放着粗细各异的银针。
“摁住他。”
“小师叔,我来吧。”
胡里上前挡在江辞身前拦开,江辞手臂上的伤还未处理,待会若是用力只怕是会使伤口裂开。随即胡里便去摁住秦无恙的手,周褚已经在榻尾摁住了秦无恙的腿。只是越是摁住秦无恙,秦无恙就越是有些反抗想挣脱开。
一根细长的银针缓缓插进秦无恙的头顶,与此同时是秦无恙撕心裂肺的叫唤声,那叫声仿佛会生生将房梁劈开,双手肌肉猛地收紧,双脚拼命的蹬着。
两根银针同时插入秦无恙两侧的太阳穴,不过片刻便有殷红的血从眼里逼出;接着又是两根银针同是插进两边的耳后,须臾间便有黑色的血从嘴角流出。
那声叫唤似是用尽了秦无恙全身的力气,眼里的泪混着血一齐流出,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胸口的起伏只见起不见落。
“姐姐——”
秦无恙痛到极致时,嘴里还在叫唤她姐姐,简单的两个字让赵长陌准备下针的手竟停在空中抖了一下,握着银针的手紧了紧,落在秦无恙的颈前三角部位。
银针才落下,秦无恙连痛的叫声都还未发出就感觉胸腔内血气翻涌直上喉咙,一个歪头便吐出几大口黑血。见此,赵长陌缓缓将银针拔出。
“再来个人。”
闻声,十七弟子赶紧走到榻前等待着赵长陌吩咐。
“你同他,一起抓住他的手,不可让他的手动半分。”
“是。”
说完就绕了过去与胡里一人抓着一只手。
“啊——”
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赵长陌手里的十根细长银针从指甲盖里插进去,尽数没入在秦无恙的指尖,十指连心岂能不痛,再抽出来时连带着点点血肉,黑色的血从指尖缓缓流出。
抬眼看去,秦无恙已是满头大汗,眉额间的红色印记隐了下去,眼睛里的血红退下露出黑色分明的瞳仁,眼睑下方的乌青血丝也开始渐渐消散下去,就着满榻的污秽血迹沉沉地睡了过去。
“多谢赵先生出手相救,胜之代弟子谢过!”陆胜之见秦无恙情况多有好转,朝赵长陌拱手行礼道。
“多谢赵先生!”江辞也相应附声。
坐在桌前的林今朝终于松下一口气,拱手向赵长陌行了礼,周褚等人皆是拱手行礼。
“赵某担待不起,百里六安下的蛊无解,我想陆先生是知道的。”赵长陌看向礼毕的陆胜之似在等他回答,见陆胜之不语,又淡然开口,“这蛊毒无解,赵某无能为力,方才赵某所为不过是尽了医者的本分而已,诸位无需言谢。”
“那无恙他......”胡里低声开口,满面愁容的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秦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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