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作者:
十五城 更新:2021-04-06 01:13 字数:3443
第二天,鱼奴一醒来,见东方既白,天快亮了,她蹭了蹭莫七胸膛,趴在上头转头又睡了。莫七轻抚她长发,这样在一起真好。他越是厌倦外头的算计厮杀,越是沉迷这般静好年华。
可是,只要他还有肃王殿下这个身份,他便没有做得了自己的主的时候,他的一切都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眼皮子底下,他起身,穿了衣裳。连既方也没带便出了门。
赵王早带着人等着他。王安丰和尹凤客骑着马带着皇城司的人赶来过来。皇上这是派了皇城司的人协助他们捉拿名录上的北歧人。
无碌园外一片腥风血雨,无碌园安宁又干净。
鱼奴起了床见莫七走了,难免有些失落,仍和往日一样在庭院散步。
既方不远不近地守着,心中却很是焦虑,主子昨晚回来便失魂落魄?今早又独自出了门,总觉忧心忡忡。
姚笉儿今日便要随四公子回歧地了,不知有无相见之日!既方心不在焉,见鱼奴回了房,如蒙大赦,离开了无碌园。
鱼奴回了房,换了身衣服,佯装身体不适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趁人不备,翻墙而去。
她径直去了西郊一处宅子。画栋雕梁,亭台精致,不时有丝竹之声,这是念念所居。
念念较从前,添了些雍容,她瞧着鱼奴,好一会才敢相认:“果真是你。”
她派人去无碌园递了好几次名帖,都没见到鱼奴,鱼奴解释:想是下面的人没通传到。
云乐和她的飞鱼都在念念这,飞鱼体壮膘肥,想来她也不会亏待云乐的,鱼奴很是感激。
念念感慨:“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雷州那样凶险你都回得来,这又算什么,可有什么打算?”
鱼奴红了脸:“不过就是好好过日子罢了。”
念念轻笑:“你看,我都忘了,如今梁州城谁人不知,肃王殿下把家安在了无碌园。”
“你呢?你和太子殿下?”鱼奴小声问着。
念念轻轻一叹:“太子殿下被困在东宫,我亦久未见他。”
两人正说着。
“菱姨”云乐高兴地跑了过来。云乐长高了,像个大姑娘了。
她望着鱼奴,忽而眼中噙了泪水,没说几句话便哭了:“我以为菱姨也不要我了!”
鱼奴安慰她:“没有的事,这两年,菱姨也在一直看着你呢?你有没有乖乖练琵琶。”
云乐边抹眼泪边点头:“菱姨,他们都说木簪记里唱的是你,我以为你回乡找林家郎了。”
鱼奴不解,木簪记?再看念念,神色很是不自然。
鱼奴追问她才肯说,原来前两年坊间便出了个本子,叫木簪记,原来也没什么的,只是大家喜欢,便四处考证书中其人,今年四月,忽然又出了个余奴传的本子,内容和木簪记大同小异,唯一不同便是点出了木簪记中人物出处。
鱼奴霎时怔住,余奴传,不就是林江给自己的那个本子吗?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前脚刚离开念念,赵王的人便去了。
鱼奴一回无碌园便唤园中侍从去买时下最新的话本来。
木簪记看不出什么,不过是出士伎之恋,文采斐然,当中的题诗和词曲写的精妙。这是林江的手笔。
再看余奴传,书中人物暗合木簪记,张冠李戴,任意揣测,与林江给自己的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在这无碌园,究竟是谁与我这般过不去。
一时之间,鱼奴觉得所有人看自己都好像带着揣测,带着考量。
偏莫七一直回不来,一日,两日,三日,总不见人影。既方也不在。
莫不是,他又生我的气?鱼奴很是不安。
是夜,鱼奴又悄悄溜了出去,偌大的梁州,忽而不知该往何处去,相熟之人,走的走,散的散,疏远的疏远。
不知不觉走到了红情坊,红情坊的灯笼亮着,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鱼奴望着,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系上面纱,犹疑着踏了进去,红情坊搭了台子,也开始演着时兴的折子戏。
台子上唱的是木簪记,她躲在一旁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将这折子戏看完。其实,这个戏挺好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鱼奴忽而想笑,觉得自己这些年,犹如一个笑话,想当年离开度月山,以为接下来是自由,却不知,不过是落入另一个牢笼。
她想起在勒邑的日子,与世隔绝之感,宁静的像是梁州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她不该回来的,或许她就不该从度月山出来。
她让别人不开心,别人又让她不开心,一不小心便扰了旁人,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宁愿恨她之人站出来,指责她,唯不喜这般,好像自己是个傻子。
梁州城谁会这般跟自己过不去?除了莫清苓谁会这般与自己过不去!
“这不是小宋姑娘吗?”不知是谁开口,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鱼奴伸手去拂,才惊觉,面上的纱巾已然没了踪影。
她起身,见坊中人人都望着自己,有曾经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
许娥见到她,高兴的上来拉住她,底下看戏的也不看了,都起哄,今日可算瞧见了正主。
鱼奴转身要走,却被人拦住。
有人笑道:“哪是宋姑娘,这是鱼奴姑娘,我听说肃王殿下养在无碌园的就是这位。”
一时间有嬉笑之声,污言秽语传来。鱼奴只觉头脑一片嗡嗡作响。
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竟还有人跟了出来。
她晕头转向,不知该往哪走,忽而一辆马车驶过,有人对她喊道:“上来。”
鱼奴上了马车,低着头,马车里黑乎乎的。
“你怎么会在梁州。你不怕!”鱼奴低低说着。
那人笑道:“有什么好怕,我来得了,便走得了。”
“我是叫你应琮,还是玉无双!”鱼奴抬起了头。
马车急急,去了梁河畔的一户农家。
玉无双说着:“鱼奴,我找了你许久。”
鱼奴躲开,很是不安地看着他:“找我做什么?”
鱼奴瞧着他,心中戒备,想到勒邑府监的罗先生,想到师父,想到印玺,他莫不是知道了!
“你来梁州,若是被朝廷知道,会杀了你的。”
玉无双并未作答,只是轻轻一笑:“喝水!”
“我不喝,我要回去。”鱼奴起身要走。
“回去,回去哪里,回到无碌园,像只鸟儿被圈在笼子里?”玉无双叹道:“傻鱼奴,你知不知道,你在平谷所为他都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梁州?你知不知道他都在做什么?”
玉无双冷笑:“他在帮着绵宋压制北歧,他在杀北歧人。”
“你什么意思?”鱼奴不解:“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你们这些北歧乱党被剿灭!”
“是吗?你心里想北歧,你可知,北歧是你的家?你可知北歧也有许多良善之人,许多,与你亲厚之人?”玉无双说着,厉声道:“过来。”
玉无双拉着她的手,沿着梁河乘舟而去,下了船,正往红情坊走着,忽听一阵阵齐整的脚步声。
许多官兵围了红情坊。鱼奴满目错愕,和玉无双躲在远处的大树后张望,不一会,红情坊出来许多人,那些官兵叫嚣着,关了红情坊的门。
玉无双望着浑然不觉的鱼奴,只觉世事弄人,她只怕还不知道,这两年他和落鬼山一直有往来,无一和莫二哥一直在帮他。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鱼奴身世古怪,她哥哥早就说过,她根本不是杨家人,是母亲从度月山上抱来的弃婴,身上除了一块鱼形玉佩,还有些包裹着的锦布便什么都没了。
他从前并未作他想,以为她不过是鱼目混珠的农家女,直到莫家人给了他一幅画像,问她画像之人去处,那画像分明是鱼奴,他以为她死了,莫家二哥不信,亲自来梁州查探,更助玉无双离开梁州,又亲口告诉他,鱼奴像极昌仪公主,鱼形玉佩,正是他当年送给昌仪公主的信物。
她有可能是昌仪公主的女儿!
夏侯也提起,曾在雷州见过一女子,颇似昌仪,可不就是鱼奴。可昌仪怎么会有女儿呢?
她是吗?
是不是,不重要了,只要莫七不是,那谁都行!
可昌仪的女儿,怎么会在度月山呢?
与莫家人又有何渊源?
唯一的答案便是藏金图,开启藏金图需要印玺。
她的佩剑和白姑姑的玉簪,被人献到勒邑府,显而易见,她一定知道白姑姑和印玺的下落。
他凭着记忆画了鱼奴画像,四处寻找鱼奴下落,知道他曾出现在平谷,又亲赴平谷去问,谁想却与她和莫七失之交臂,姚适野根本无心帮他。
好在梁州还有眼线,一听说肃王回了梁州,他便打听了到了鱼奴下落,倒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可惜肃王让人看得很紧,念念又不听使唤,他便亲自来一趟。
在梁州数日,日日盯着无碌园,今日可算等到了她。
“应心,应心”鱼奴忽而叫道。玉无双朝红情坊望去,只见应心被拖了出来。
鱼奴再忍不住,要冲出去质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玉无双赶紧拉住了她:“当心被发现,快走。”
“大仙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鱼奴哭着问他。
“绵宋皇帝如今在剿灭梁州的北歧人。”玉无双叹道。
“我要去找莫七,他一定有办法的。”鱼奴说着要出去,应心他们虽是北歧人,可他们能有什么威胁。
“你若是去了,便出不来了。”玉无双说道。
“怎么会,我一定和他好好说,好好求他,应心没有做什么妨害绵宋的事……应心,说起来是她的亲人……”鱼奴说着。
玉无双冷笑:“亲人,他心里只有绵宋的皇帝是他的亲人。你以为他对你这么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印玺在你手中。”
鱼奴摇头:“不在,不在我这,真的不在!”
玉无双揽住鱼奴胳膊:“你不信,你回去,尽管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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