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算不如天算
作者:
山海仙人 更新:2021-04-05 09:03 字数:3207
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傅墨海沉声解释道:“这艘船上共有十八名葡萄牙人,发现了十四具尸体,另外抓获了三名俘虏,这样算起来的话,还有一名葡萄牙士兵不见了,秦星你带人下去,把这艘船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记住一定要小心。”
接着,命令王大有、陈新海带着丹尼尔下船舱去一一辨认尸体,看完十四具尸体后,丹尼尔愣了一下,竟然是他,不见的是一名叫弗朗西斯科的葡萄牙士兵。
闻言,温拿饷也不敢大意,时间紧迫,为了下一步计划的顺利实施,命令船员们把硬帆给降下来,转舵掉头,重新升帆,迎着风,以蛇形的航行轨迹向着广东方向驶去,此时,从凼仔岛启航算起,他们已经顺风顺水航行了一个多时辰了。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葡萄牙士兵弗朗西斯科监视着中国船员们,给被关在牢房里的奴隶们送完最后一次饭,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丹尼尔中尉:愿主惩罚这个小人。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差事,丹尼尔带着其他士兵大吃大喝中国美食时,他弗朗西斯科还不得不跟着送饭的船员们跑上跑下,就连这些奴隶们都吃上番薯时,他还饿着肚子。
弗朗西斯科是丹尼尔中尉讨厌的人,因为他就是后来从印度果阿调往澳门的那些士兵中的一个,又恰好知道丹尼尔中尉在印度果阿的一些糗事,无心之下揭穿了丹尼尔中尉精心打造的神射手光辉形象的谎言,从那以后,就被丹尼尔中尉记恨在心。
在澳门时,丹尼尔属于城防军,而弗朗西斯科属于舰队水兵,两人不在一起,倒没能发生什么冲突。不巧,这次弗朗西斯科和其他五名葡萄牙士兵被舰队司令弗雷多留在船上,并且令其听命于丹尼尔中尉,天赐良机,丹尼尔自然要‘好好照顾一下’这个讨厌鬼弗朗西斯科。
眼不见心不烦,怕这个弗朗西斯科再爆点自己曾经在印度发生的糗事,丹尼尔中尉便将这个繁琐累人的活分配给他和其他几名葡萄牙士兵,把他打发的远远的。
关在船舱内牢房里的这些个奴隶身上散发着恶臭,弗朗西斯科站的离牢房远远的,看着船员们将番薯丢进去,这些饿了将近两天的奴隶们虽然双手被反绑,仍然像恶狗扑食一样,扑向丢在地板上的番薯,因为五个奴隶一组被一根绳索连在一起,动作稍慢的奴隶们往往被最先抢食、当然也是最强壮的人给带趴在地上,摔了个脸朝地、狗吃屎,结果半个番薯也没抢到。
这些奴隶被关押在福船底层船舱内的五个舱房里,原来这层甲板是放置压仓石用的,将部分石头清空后,临时改造成用来关押奴隶的牢房,每间牢房内关押二十名奴隶。每间牢房内有两个便桶,一个用于小便,一个用于大便,为了减少排泄物,早晚给每个奴隶各一个番薯及少许的米饭和水,但是这些个八旗兵来自北方,从未坐过海船,连日的海上颠簸,很多人吐得昏天暗地,空间狭小再加上空气不流通,整个底舱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弗朗西斯科心中烦闷,等送饭的船员们走后,慢慢地将地上剩余的几块番薯踢进牢房,这些奴隶们再次扑了上去,开始争抢番薯,由于没有舌头,这些奴隶吃番薯的模样倒是有些滑稽。
突然上层甲板上传来几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弗朗西斯科心道:保不准是哪个不开眼的船员遭到同伴的殴打,将最后几块番薯踢进了牢房,弗朗西斯科快步走到楼梯处,准备离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
他爬上楼梯刚要露出头,“砰!”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惨呼,丹尼尔中尉派下来的两名士兵之一被火枪击毙,弗朗西斯科吓的脑袋一下子缩了回去,隐藏在楼梯下方的角落里,抽出佩剑,静观其变。
谁知上面没多久又是“砰!”的一枪,又一名葡萄牙士兵被射杀,直到丹尼尔跪地投降,弗朗西斯科也没敢上去增援。
知道后来听到了丹尼尔跪地求饶的声音,弗朗西斯科心道:这艘船上的葡萄牙人完了,如此看来,与其落在敌人手中生死未卜,倒不如在丹尼尔手下干点累活脏活,丹尼尔的丑恶嘴脸仿佛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厌烦了。
当傅墨海带着众人上到顶层甲板后,秦星带人在二层甲板收拾葡萄牙人的尸体,听到尸体被拖动后在木板上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弗朗西斯科的神经快要崩溃了。他在印度果阿服役时,当地的土人的小船在葡萄牙人高大的战舰面前犹如玩具一样,无论是海战,还是接舷战,葡萄牙人总能以微小的伤亡将土人打的落花流水,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中国人杀得全军覆没。
万能的天主啊!这些中国人是恶魔,想起那些被割掉舌头的奴隶们,弗朗西斯科心中一阵恐慌,被这些中国人抓住后,会不会也被割掉舌头卖做奴隶?
想到奴隶这个词的时候,弗朗西斯科突然怔住了,奴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疯了似的跑向关押奴隶的牢房。
牢房内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组五个奴隶,静静地看着其他奴隶争抢丢进来的番薯,仿佛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除了喝了点水。
这五人全部隶属于满洲镶黄旗,以策楞布太为首,在被俘虏之前,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满洲巴图鲁,他们的父辈从龙入关,是八旗子弟的骄傲,而如今,他们自己竟成了八旗子弟的耻辱。
自从跟着穆里玛和图海从北京城南下福建与明军作战,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高高在上的八旗勇士变成了猪狗不如的贱奴。
往事不堪回首,可又历历在目,战场上轰鸣的火炮、血腥的厮杀,仿佛就在昨天。至今,策楞布太心中一直没想明白,自入关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八旗军怎么就败了呢?还败在了一向被八旗军轻视的明军手里,全军覆没!
割掉舌头时造成的伤口已经不痛了,现在的痛苦来源于战败的耻辱和被贩卖的羞辱,自从被装进这艘船的牢房内,策楞布太已经暗暗下定决心,那就是满洲巴图鲁可以被折磨、被杀死,但是绝不能再被侮辱。跟他绑在一起的四人分别是托尔和、哈泰、迈尼和鄂密达,天神保佑!他们之前就认识,同在镶黄旗下的一个佐领。
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战死疆场,悲惨的是,一同被割掉舌头卖做奴隶,而且还被一根绳子绑在一起。这两天有了太多的变故,本以为要被明国人用船运到南洋卖掉,不料竟然在澳门附近的凼仔岛被一群葡萄牙人俘获了,如果葡萄牙人识时务将其交还给大清,他们反而是因祸得福了。不料,这些大鼻子的葡萄牙人竟然比明国人还要贪婪,看样子真的是山穷水尽、无力回天了,所以他们五人决意绝食而死,以保留八旗勇士最后的一丝尊严。
“快起来,你们这些猪猡!”弗朗西斯科大声地对着牢房内的奴隶们喊着,刺耳的声音将策楞布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错啦!错啦!仁慈的天主请宽恕我的不敬!”弗朗西斯科祈祷道。
对着牢房内的奴隶们,马上换上一副和蔼表情的弗朗西斯科,虽然明白对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连说带比划道:“嘿!伙计们!割掉你们舌头的恶魔们已经在上面大开杀戒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听着!我现在就要把你们放出来,记住!你们的仇人是明国人!”
弗朗西斯科伸出右手,飞快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道:“愿主与你们同在!阿门!”紧接着从外面打开了牢房们。
事情变化的太突然,以致牢房里还在回味番薯这一美食的八旗奴隶们,竟然视若无睹。角落里的策楞布太可是看的真切,虽然不知道这个西洋人在鬼扯什么,牢门可是打开了,这对策楞布太来说,犹如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东西,不管这根东西是能救命的树枝,还是致命的毒蛇,求生的本能就是抓牢稳了。
策楞布太扯了扯绳子,和托尔和、哈泰、迈尼和鄂密达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多年的征战,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足够明白彼此的想法了。
在其他奴隶的注视下,策楞布太五人蹒跚着走出了牢房,数天的关押致使他们的腿脚都不太灵活了。
弗朗西斯科看着走出来五人大喜过望,用佩剑将捆绑他们的绳索一一割断,然后逐个打开其他四间牢房。看到策楞布太五人竟然被释放了,其他奴隶这下可炸窝了,争抢着从牢房里往外逃。
当傅墨海发现少了一名葡萄牙士兵下令搜查时,一百个奴隶,除了七个奴隶因为身体虚弱行动缓慢外,其他奴隶已经在策楞布太五人的带领下,向着上层甲板逃去。
马上就要重获自由的喜悦,使得奴隶们无心顾及释放他们的那个西洋人。此刻,看着鱼贯而出的奴隶们,弗朗西斯科长出了一口气,心道:仁慈的天主啊!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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