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湿透看着面前几个侍女，她们各自看了一眼，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唐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快些出来，这天气这么凉下来了，冻出病可不好！”我扶着她的手跳出来笑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随手取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她“麻烦你帮我找一套干净衣服。”她不敢接“换衣服这种事不需要姑娘如此的，随我来罢！”我跟着她去了一座小院子，这里住的都是听雨阁的侍女，她拿了一套紫色的衣裙道“这还是我在家时穿过的，唐姑娘不嫌弃就换下罢。”我感激不已，换好衣服出来道“还不知姐姐的名字，来日好谢。”她笑道“我姓安，单名一个荷花的荷，不过是在听雨阁侍奉茶水的罢了，”我抱拳道“安荷姐姐，真是多谢你了！”她看着我咦了一声道“真像！”见我不解，她惶恐道“安荷不是有意的，还请唐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摆手“你起来罢，你说谁和我很像？”“就是王爷的新宠，蜜柔！不，应该是看着身形轮廓很像，其实唐姑娘的样子比蜜柔更加柔美的！”我笑道“女子嘛，多是像的，安荷姐姐可不要多心！”她带着我往外面走笑道“其实说起来这蜜柔也是可怜。”“哦？我见王爷人前对她很是维护。”“那不过是假的，其实王爷心中一直有一位红衣女子，据说....”她查看一下四周，凑到我耳边轻声道“那红衣女子是王爷经年最爱，更是一路跟随并帮助王爷，还立下过战功！只是....王妃容不下她！叫人.....叫人...把她杀了！”我惊讶不已，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在她嘴里我就被柳玉杀了？安荷叹息道“我们这些奴婢都不是一直跟随王爷身边，这些事也是偶尔听得天策军的将士们提起的，说是最后一战的时候，那女子死在了幽槐坊。”我沉默不语，安荷继续道“那羽国的什么将军真是丧心病狂，竟然用了邪术要让整个城的百姓陪葬！还好有昆仑剑仙的帮助，杀了那邪教魔女！只可惜那女子....听说她与王爷琴瑟和鸣，恩爱异常，王爷也从未宠爱过其他女子，足可见王爷多么深情、那女子也真是红颜薄命。”心中苦笑，想不到我的事情居然被传成这样。路上蜜柔大声道“喂！你！给我去做点吃的来！”安荷一见蜜柔，赶紧点头离去，蜜柔走到我面前笑道“你果然是一个婢女，但是你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想办法把丝帕送到王爷手上，我也不会美梦成真。”我微笑着看着她，她真是美梦成真还是自己沉浸在虚妄的梦中不肯醒来。她取下手上的一只金光灿灿的手镯递给我道“喏！这个可值不少银两，就当我谢你了！”我接过道“只是上次的纸鸢，被我弄坏了！”“算了，王爷房里多得是，......他居然藏着那么多女儿家的东西，却一样都不许我碰！如果我要什么，他就会重新给我买！真是奇怪！”我收好手镯“只要有蜜柔姐姐的温柔乡，王爷....”她不屑道“哼！他根本软硬不吃！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他一样！哎哟~~”我见她揉着腰，赶紧上前帮她揉，她哎呦道“他心中只有那副画中的红衣女子罢了！总是要我穿着红衣坐着不动，当我和他一样无聊吗？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叫我什么.....婉婉？只要我一回头或者一开口，就会凶我！真的是个疯子！”我见天色已晚“好了，蜜柔姐姐，我还有差事，就不能陪你说话了、”“嗯！你赶紧走罢！唉！对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只要我去和王爷说，他都会答应的。放心去罢！”我一个人回到闲逸居，不见龙星和星儿。只当他们还在外面办事，自己洗漱睡觉。第二日一大早，我收拾好东西，就在门外等着白娘娘，她一边说话一边走来，“出什么事了么？”白娘娘看了我一眼笑道“龙星和丁君有事出去了，咱们只管咱们的！”我心中有一点疑惑，但是又牵挂陶萝，只好先上路。一路风尘自不必说，我拜别白娘娘，去了河谷小屋，远远见到柏卫尧在砍柴，一个站不稳就要倒去，赶紧上去扶住他，他一回头见到我，无奈笑道“不如从前了！”我见里飞沙居然被拴在门口，他道“前几天这匹马自己走来的，阿萝说是你的！”我点头，它身上还有穆郎留给我的一些东西，陶萝出来道“饭已经做好了....婠婠！你终于来了！”柏卫尧拿起身边的一副拐杖“随便吃一点，不要嫌弃，阿萝以前都没下过厨、”大厅的小木桌上摆了一些饭菜，屋内昏暗，陶萝点了一盏油灯，给柏卫尧盛了一晚饭，柏卫尧笑道“今次的饭可算还能入口了！”陶萝给我也盛了一碗道“你可别嫌弃！”我道“不会的！”看着两人互相夹菜，我心中羡慕不已，粗茶淡饭，平安一生。这种生活是我永远不可能过上的。柏卫尧叹道“想不到我们三人有朝一日居然可以平静吃一次晚饭，我.....”陶萝笑道“你叫她婠婠就行了！”柏卫尧笑道“婠婠姑娘，其实你我算是的仇人，但是私底下你也是我的恩人。”“哦？柏将军为何如此说？”他爽朗道“在下已经改名陶大牛了！婠婠姑娘莫要提起往事，只是...这名字还是姑娘你给取的。”我低头笑道“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他握住陶萝的手“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我原本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只是出身将门，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我也一早就明白红颜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附和“是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柏卫尧点头“没遇到陶萝以前，我只是听得父亲的教诲，要做羽国最出色的将军，直到在天一教见到和我一样的阿萝，我想她过上我们都想过的日子，是她救了我的心。”陶萝道“你错了！既然你明白平凡的生活才是你我所想，我们是互相救赎了彼此。”柏卫尧转头郑重对我道“幽槐坊一战，你让虎贲军溃不成军，我在天鹅坪收到皇上的御酒。喝下的那一刻，我终于感觉到可以解脱了！”我叹息“但是阿萝救了你，你们现在可以真正去过想过的生活了。再也没有不舍和牵挂！”他点头对阿萝道“去拿来罢！”陶萝离开，拿了一把长刀出来递给我，柏卫尧笑道“得你如此大恩，我今生无以为报，这落雁刀就送与你，它砍断了你手上的寒铁环，又曾经是恶人谷的镇谷之宝，你又和恶人谷的龙星有婚约，看来它的新主人非你不可了！”陶萝道“你可不能推辞，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毫无用处，还会招来灾祸的。但是它在你手中，估计还会有一番作为的。”我接过“好，我收下。”吃完饭，陶萝收拾好东西，又扶柏卫尧睡下，走到门口对着我道“我们去码头那里！”我点头，两人坐上小船，她笑道“我见你一来就心事重重，我明日就要走了，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得快点问。”“你....可有想过为柏卫尧生个孩子？”她听了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婠婠！我还以为你愁什么呢？”等她笑够了流着泪哭泣道“我们这种人，根本不是女人！你！我，还有紫玥，还有所有天一教的女子，任你是高高在上的圣炎君和圣魅君，还是教众。我们都不可能有孩子的！永远不可能有！”我抱着她心中一痛，她继续道“我们不是人，不是女人，我们只不过是活着的蛊罢了！”“所以....唐逐才会绑架那么多正常的女子...让她们怀上孩子！”她点头“如果是男孩，就会按照天资，变成蛇卫或者教众，女孩会和你我一样，被下了蛊，等着这悲惨的一生！”我不敢相信“那么柏卫尧他....”陶萝擦了一把脸笑道“他一直都知晓的！”“那么他....”陶萝笑得更加欣慰“这世上不是所有男子都想有后代的，卫尧一直说，这人世总是苦多余甜，自己这一生也就罢了，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遭遇这一切。”我更加不敢相信“你们！”她握住我的手“婠婠！你还想活着只能去找紫玥，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有办法为你续命！不然.....你早晚有一天会死掉的！”“人都会死的、”“那龙星知道你的事情么?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嫌弃你！就像.....九王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她冷笑道“我不明白你们的感情纠缠，但是那次我第一次见你们，他对你的爱是藏不住的。只是居然会变得这么快！”“不！他没变，他一直没有改变，只是命运是这样罢了！”她轻笑“是么？命运？”我点头“我原本要让他知道一切安好，这样他就不需要答应那门亲事，但是我打算去救你们的时候居然....把那封信给撕了。不过是一个无意的举动，已经为这个结果埋下伏笔。我有要守护的人，他也有，我能放弃他，他...真的到了不得已的那一刻，也不得不放弃我！”陶萝道“原来是这样，我不是吓唬你，如果紫玥不帮你恢复身体，以你那种身体，早晚会被蛊反噬。你这次，真的是无论如何都要错过。”我故作轻松拍拍她的肩膀“还好！你们能实现我的梦想！我与穆郎一直想的，就和你们一样，我们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了，你要为了我，好好生活下去！”她道“你也实现了我的梦想，我幼时的梦想就是想成为那位失踪多年的圣炎君，你在幽槐坊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一直想的是什么了！”我苦笑“简直就是个恶鬼一样，我再也不要变成那样！”她笑道“是啊！不过，还好你熬过来了，希望....你以后的路能顺利。”看着天边渐渐亮起来，我明白分别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河谷边的阳光总是很柔和，帮他们收拾好东西，目送他们离开，从此天地宽广，他们两人可以比翼双飞，再无牵挂。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我呢，回头骑上里飞沙，白娘娘的马跟在我身后，回到龙门客栈，不见白娘娘，我把马递给门口的何大，赶紧骑着里飞沙往扶风郡跑去，我换了墨翎的衣服，跑到门口，守卫一见是我，赶紧上来牵马，“翎主回来了！快去报信！”我下了马道“可一切无恙？梦笙先生在哪里？”守卫道“翎主放心！现在谁不知道咱们墨翎的名号，先生....哎！那不是先生！”梦笙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笑道“你怎么来了！”半响感觉这话不对，我才是墨翎翎主回扶风郡是在正常不过了，他赶紧改口道“翎主终于回来了！可还要走？住多久？”我无奈道“住的话可以住一阵子！但是有事还是要走的，这里的事情可一切都好？”他帮我拿东西道“砅叔叔前几天着了风寒，这些日子都在镜湖居小住，对了，你哥哥唐迷回来了！只是今日不在。”我点头“那就好，对了，梦笙先生，你给我开一张银票可好？”他点头“这没问题，多少钱？”我想了一会道“别写多少钱，我自有用处！”他放好我的东西走到我面前“婠婠，你.....打算远走天涯么？”“哎？”他叹了口气“我妹妹要我想尽办法把杨师兄一家和卡卢比带去长安！你知道，不只是为你，为我自己我都不会做这种事！”我点头“我知道！”他轻轻抱住我“但是她的计划还是得逞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逼迫你的。如果你心中难受的话，想哭就哭出来罢！”我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这些天的悔恨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梦笙！我多恨我自己，为什么亲手撕了那封信！”他把我抱紧“都过去了！没事了！婠婠、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一年，十年。今生今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看着他明亮的双眸，不似穆郎的柔情，不似龙星的凛冽，是一种安和的感觉。他轻抚我的长发“婠婠，如果你真的打算走，我愿意跟你一起，无论你去何处，那处就是我的故乡。”我心中渐渐平静“梦笙先生，你误会了，别人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我么？”他叹了口气“是呵！你怎么会当一个懦夫，那么你要银两做什么？”我放下一些东西，抱着那把落雁刀心中总感觉有一丝不安，只好把落雁刀重新绑在身上背在背后“你陪我去一趟龙门客栈，我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告诉你。”他点头，收拾了一番，我知道他不善于骑马，只好把他拉上里飞沙，要不是他身材瘦削，也真是苦了里飞沙了，到了门口，两人匆匆下马，客栈里客人不多，白娘娘见到我只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算账，我明白她是想问我但是又见梦笙也在知道这被我拿走的财物不会白白失去。我从梦笙手里拿过那张没有写数目的银票递到她面前，“哟~~瞧瞧，这是......空的？”我笑道“我不知道你那一箱子是多少钱，这个数目你自己填。”她啧一声“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家底都写上去？”梦笙笑道“白姨只管放心，如果墨翎不够，我再去梦泉山庄拿，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白娘娘摇着团扇走出来笑道“行了！得你这句话我这心就放下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何突然要拿走那么多钱？你可知道那些钱随便一块就够平头百姓吃个三年五年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两人走到空房间里，把落雁刀取下打开，白娘娘惊呼道“这不是落雁刀么？”我点头“没错！白娘娘，你认识它？”“这刀原本是恶人谷的十大恶人之一的墨鸦陶寒亭所铸，陶家原本是江湖中最出色的铸刀世家，据说当日这刀才铸好，刀中的戾气把飞过的大雁都给伤到，所以刀名落雁。”梦笙赶紧缩回手“啊！这刀居然这么厉害？”白娘娘道“此刀不是一在柏卫尧那里么？怎么此刻在你手上？”我平静道“是柏卫尧送给我的！”她和梦笙都不相信“送你？这刀除了燕子洵的碧空镇仙剑可与之相比，这可是绝世武器，他如何舍得白白送与你？”梦笙着急道“你是不是抓住他们了？据说他根本没死，被人救了！如果你抓到他们了，我们赶紧把他送去楼兰城！”白娘娘附和道“对对对！还是梦笙想得好，这可是大功一件，这九王.......”我平静道“我放了他们！”两人惊呼道“什么！”我继续道“你的那些钱我都送给了他们，让他们走了，现在去了哪里.....根本无人知道，这么大的世间，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们了！”白娘娘喊道“小汐！你莫不是疯了！柏卫尧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居然放了他！还给他那么大一笔钱财！你......”梦笙急道“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孽？三翻四次差点要了穆风和龙星的命啊！”我还是淡淡道“所以呢？把他抓回去？凌迟么？还是五马分尸？战乱如何不会死人，两军对峙如何不会运用计谋！不过......是互相的，自古成王败寇而已。”两人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我继续道“这仇到底要纠缠到哪一代？现在最起码龙门百姓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够了。要说战乱，谁心中不存在私心？要怪，难道九王就没有错？不是他挑起纷争，这么些年的战火如何能起来？”，梦笙听得低头道“你.....你这话....让我想起以前我爹说过的圣人的三种境界，第一种是有能力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但是不管其他。第二种，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事有错漏但是不得不去做，第三种，才是真正的圣人，明知这事不对，哪怕自己有能力还能清楚认知本性，能控制自己的欲望、”白娘娘道“我不知道她算哪一种！但是我知道如果阿斫今日在的话，肯定......同意她的做法、”我叹了口气“我不明白爹娘的稳世之情，但是我只要看到那些人能平安喜乐，哪怕要我放弃再多也是值得的，所以我们又如何去计较柏卫尧呢？他已经受到了应受的惩罚，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两人都点头同意，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白娘娘道“你说铸造这把刀的人叫陶寒亭？”她道“嗯！陶家原本在长安临近万花谷的地界，听说这把刀一出世，引得江湖腥风血雨不断，陶家也在一个雨夜被杀了二十一口人，陶寒亭无路可逃，只身靠着落雁刀一路逃到恶人谷才断了那些人的念头！”“为什么？”“恶人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你在外面做了多少恶事，只要你有本事逃进谷，那么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道“他家可有还活着的人？”白娘娘想了一会道“肯定还是有的，他家有四位小姐，其中两位下落不明，其余两位已经惨死、只是这几位小姐年岁都比我还长。”我心中一阵恶寒，陶萝也姓陶，难道她娘亲被天一教抓去，然后再生下了她！冥冥之中她和柏卫尧还有落雁刀的纠葛也是如此注定好了的，白娘娘叹了口气“不过也好，你把这刀送还给沈谷主，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事。”我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刀虽然千好万好，却不适合我、”她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先去忙了，等会别忘记下楼吃饭！”梦笙帮我把刀重新包好，他笑道“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明明有了通天的本事，为何总是这样委屈自己？”我不解道“梦笙先生说的我听不懂！”他摇头道“你要真的动手和玉儿去抢，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啊！以你的本事....还怕龙星么？你为何放弃穆风？为何...”我打断他“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做得。你也见到了我随心去做，幽槐坊就是前车之鉴！我所能做的.....不是让别人受苦！我不能不正视我自己的心！如果真按梦笙先生所说，我真的把他抢回来，又......”梦笙叹道“如果你真那样，我也会看不起你！”我忍不住笑道“就是了！这个世间不止这些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哪一件不值得去珍惜呢？”他握住我的双手“你所说的正是在下一直所想！婠婠，你愿不愿与我一起去珍视这一切。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门被人撞开，有一个墨翎弟子进来着急道“翎主！先生！方才收到阿迷公子的消息！他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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