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分为腐儒和王儒，侠也有凶侠与义侠。”韩非看着盖聂，道。
  “请指教。”盖聂淡淡开口。
  “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轻视律法的疏导，如果必须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以五谷登丰。以此治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韩非走到一旁，继续道，“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
  “看来九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盖聂看着韩非。
  “我身边的这个孩子平时也用剑。”韩非看向莫辰汐笑了笑，随后看着盖聂和卫庄，道，“不过，在两位面前论剑，岂非贻笑方家。庄子有一篇《说剑》，倒是颇得我心。”
  “愿闻其详。”
  “剑，分三等。庶人脸，诸侯剑，天子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以勇武为峰，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贤为铗，为诸侯之剑。以七国为峰，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九公子所主张的严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剑。”
  “乱世重典，法可以惩恶，也可以扬善。”韩非笑了笑。
  “剑是凶器。”
  “剑也是百兵之君子，”说着，韩非看向盖聂手中的剑，“剑虽双刃，关键却在执剑之人。”
  盖聂看了韩非一顿时间，随后向他行了一礼，让开了通往庭院的路：“请。”
  盖聂出现在这里，那么要见韩非哥哥的人……一定是他了……莫辰汐看了一眼盖聂，随后跟上了韩非的脚步，向庭院走去。
  院中，一位白衣男子站在那里，长发披肩，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莫辰汐看着那位男子，看样子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在等我？”韩非走到白衣公子的身旁，淡淡开口。
  “是的，我在等你。”白衣公子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我曾经听人说过身处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狭小的天空。我很好奇，在这样破败的庭院中，如何写出谋划天下的文章。”
  “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通过一片落叶却能看到整个秋天。”韩非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拿在手中。
  “所以，你是后者……”
  “行万里路成能见天地之广阔，我曾经流浪……”
  莫辰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二人。而盖聂就站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流浪？难道家国不容？”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样的答案？”
  “我遇到了一位老师。我问他，天地间真的有一种超越平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掌握命运嘛……”韩非想起了荀夫子。
  “你的老师怎么回答？”
  “老师说，有。”
  “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呵，当时我也这么追问的。”
  “那么，你的老师回答了嘛……”
  “所以，这就是你在这里等我的原因嘛……”韩非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白衣公子看着韩非。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家国不容？”韩非反问道。
  “我只是四处走走，散散心。”
  “心，如在深井，眼中的天空就会变小。”
  “你并不了解我……”
  “不如我先回答一个你并不想知道的答案的问题吧。”韩非继续说道，“你会死……”
  “你说什么！”白衣公子一惊。
  不知为何，知道韩非的这句话，莫辰汐觉得心中难受，一时双手紧紧握拳，随后松开。这一切，盖聂都看在眼中，还在站在屋顶上的卫庄，他也一直注视的下方的几人。
  “关键是什么时候死，如何死。”
  “你难道知道？”
  “我曾经穿过岁月长河，看到过自己的死亡。”韩非转过身，看着前方，“你相信嘛？”
  “我……不相信……”
  “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是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韩非淡淡一笑，“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嘛？”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刚才追问天地间那种超越凡人在冥冥之中掌握命运的力量到底是什么。”韩非抬起头，继续说道，“高山变成深谷，沧海化为桑田。夏冬的枯荣，国家的兴衰。人的生死真是神秘莫测，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凡人如果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说着，韩非已经走到了白衣公子的面前。
  “这就是答案？”白衣公子问道。
  “这种力量就在身边，充盈了整个天地。当静下心来聆听时，它就像是一首歌，你……听到了吗？”
  说完，两人都沉默，微风吹起，他们望向了同一个方向。静的水入谭中都可听的清楚。
  “韩非先生……”静了一会儿后，白衣公子看向韩非。
  “韩非参见秦王。”韩非面向白衣公子，向他行礼。
  嬴政伸手取下银色面具，微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莫辰汐，随后看着韩非：“嬴政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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