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安生带过来的是一组照片。
  严格来说，是一大组。
  单看那一张张照片，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每一张好像都一样，但浦安生让秦百川把照片按照顺序放在一起，用极快的速度像翻书一样看照片的时候，就成为了一组动画。
  学过美术的人都知道，我国早期的动画片就是一张张手绘的图片连在一起，当翻动的速度够快时，图片上静止的画面就会变成动态。
  浦安生拍摄的这些照片，这时就变成了活动的影像，可是很明显地看到麻明的死因——他是被邵大东给推进沙坑的。
  也就是说，麻明的死根本就不是个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秦百川的神情凝重了起来。他在血隐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死人，不知道亲手杀过多少人，但那是特殊阶段特殊职业，而在现实社会中，一条人命的失去，就显得异常的凝重——生命之重。
  “这些照片哪儿来的？”秦百川将照片放进了袋子里，“你别告诉我是有人给你的。”
  “我拍的。”浦安生的脸上映着浓浓的悲愤，“徐万成抢了我的码头，我一直想抓住他的把柄。我舅舅那晚去找徐万成，我就多了个心眼，一直暗里跟着，没想到会拍到这些东西。”
  秦百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着你舅舅在沙子里闷死，见死不救，甚至于连警都没报，你也真够冷血的。”
  “第一，我如果去救他，结果就是我们俩全死在了沙子里。第二，我如果报警，现在我也没有机会坐在这儿说话。”浦安生的眼睛有些湿润，眼睛通红。
  秦百川眉头紧皱，道：“你不相信警方？”
  “我不敢相信，如果警方有用，徐万成早就被抓了。邵大东虽然是副厂长，其实就是徐万成的狗腿子兼打手，横行乡里，这样的人一直活得很滋润，你说，我还敢相信警方么？”
  秦百川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半晌才道：“这事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浦安生愣了一下，秦百川淡淡道：“你斗不过徐万成，你也别再到处乱跑了，免得你步你舅舅的后尘。”
  浦安生吃惊道：“什么意思？”
  秦百川眉头一拧：“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说的这些东西，哪怕能够形成证据，最多也就是定邵大东的罪，你也说了，邵大东只不过是徐万成的打手，对徐万成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而你，一旦露出来，可能就死定了。”
  “我不怕死，只要徐万成死就行了。”
  “傻逼。”秦百川忍不住爆了粗口，“就你现在这个态度，人家没死，你先死的彻彻底底了。这事，以后谁也别再提起了。”
  浦安生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让你别管，又没说我不管了。”秦百川淡淡道，“你什么脑子？就你这智商还想报仇？回家洗洗睡吧。”
  浦安生倒也不在乎秦百川的讽刺，只是道：“如果你跟他串通一气，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行啦，有这个能耐你的码头也不会被别人抢走了。”秦百川没好气地一指门外，“你可以走了。”
  “赶”走了浦安生，秦百川沉吟片刻，将那个袋子叠好放进包里，打了个电话给巴正强。
  十几分钟后，秦百川已经出现在了巴正强的办公室里。
  巴正强笑着道：“首长视察，蓬荜生辉啊。”
  “生个屁的辉。”秦百川跟巴正强是老关系了，说话也就很随便，笑着接过巴正强泡的茶道，“小日子过的挺舒坦嘛。”
  也不怪秦百川这么说，现在的巴正强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经过他的整顿，公安局里的风气得到了一定的扭转，虽然还有些对立的人，但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现在的巴正强可谓是志得意满。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给哥哥个机会报答一下呗。”巴正强拆开一包软中华，各自点了一根，将烟塞到了秦百川的手里。
  秦百川不客气地放进口袋，然后道：“机会我当然会给，不过你这小子过的就没这么舒坦了。”
  巴正强不是太明白：“几个意思？”
  “徐万成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巴正强一怔：“徐万成？玩沙子的？他得罪你了？”
  “他不是得罪我。”秦百川低声道，“我问你，麻明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巴正强拧眉：“怎么又提到这事儿？”
  “我问你呢，还没到你发问的时间。”
  “没有证据，只能定于意外。”
  “也就是说，你也怀疑过。”
  巴正强道：“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麻明为什么会死在沙子里，真特么不好说啊。”
  “给你看样东西。”秦百川把那叠照片用翻动的手法展示了一下，巴正强的眼睛就直了：“卧槽。”
  “现在怎么看？”
  “通过技术手段，可以把对方行凶的过程定下来。”巴正强抬起了眼皮子，“不过距离太远，又是晚上，照片不是太清晰，别说徐万成，连邵大东的罪都定不了。”
  秦百川摇头道：“我不是要你定罪，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让你确定麻明的死不是意外。”
  “懂，你要我盯死徐万成是吧？”
  “强哥，咱们也不能先入为强，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徐万成的影子很难说，万一是邵大东的自发行为呢，所以还需要多方了解一下这个人，不过大差不离，这种人能活到现在，显然不是一般人物，能不能盯得死，就看你强哥的能耐了。”
  巴正强面容一整，肃然指了指自己的警徵道：“打击犯罪，是我的责任。”
  “行了，别整这一套了，办案你专业。”秦百川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谢了啊，不过我希望以后我再来的时候，别只给我一包。”
  巴正强一呆，脱口骂道：“你个无底洞，还要不要一点脸？”
  “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也注意一下我的身份，给你机会你都不舔，还有没有点正治敏感性了？”秦百川调侃了一句，迈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