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赵沅琨最后一次看见那个人影。
  与顾棠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温州，无论在哪里，酒店、朋友家、网吧，每当后颈上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起，那个黑影就一定在周围。
  路灯下的下水道井盖旁，网吧的厕所，它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没有更多的举动，只是盯着他。赵沅琨尝试过想要去抓住它，但它每次都出现在有一段距离，却又目所能及的地方，有时候甚至只是在角落里探出一个头，静静地盯着自己。
  赵沅琨几乎要被逼疯了，他拼命的想要找出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他先是去看了皮肤科，后来又去看神经科，皮肤科的医生说大概是某种位置的真菌感染，神经科医生说有可能是神经末梢炎，但在症状上也许出现了异变。
  大概，可能，也许。赵沅琨奔走在一所又一所医院，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科室，他听了太多的大概，也许，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他确切的答案。
  他最后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有可能是幻觉，过度焦虑导致精神障碍。
  赵沅琨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他拿手机拍下了许多视频，这些视频的时间都是一个个夜晚，在窗外，路灯下，下水道旁边站立的黑影。不同的视频里面，它们姿态各异，但都是一个抬头的姿态。
  它们，或者它，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讲到这里，赵沅琨的故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讲到这里的时候，窗户外面太阳很大，照得建筑顶端的白雪有一些耀眼，顾棠躺在沙发上，说：“和赵沅琨联系的时候，我怀疑他已经真的出现了心理上的问题，语言和思维都开始混乱、暴躁，看待事物也倾向偏执。”
  “您还懂心理学。”
  “大学时候选修过，略懂，略懂。”
  我琢磨了一下：“难道他说的一切，真的只是臆想或者幻觉？”
  “不。”顾棠摇头，“虽然在遇到我的时候，他已经有心理问题了，但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只不过是被这些东西逼出了心理疾病。”
  那是挺惨的。
  “后来呢，这个故事应该还远没有结束。”
  顾棠喝了一口茶，“没错，这些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件事虽然奇怪，与我们有一点关联，让我有一点兴趣，但远没有到让我全神贯注投入这件事情的程度，事情的转机大约发生在两个月以前。”
  “在那以前，我与赵沅琨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最开始他还会断断续续给我发一些消息，大多是无意义的情绪发泄，能够看得出来他的状态越来越糟，甚至于开始神神叨叨，思维上开始倾向于玄学，我也建议过他去接受全面的心理治，但他一直很抗拒，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他再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发过几条，也再也没有收到过回复，两人的联系一下就断了，我以为他大概是死了，或者彻底疯了。直到两个月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信？”我问他，有一些不确信。
  “没错，纸质信件，就是以文件的形式寄的中通快递，拆开文件袋就是一封信。”
  我隐约猜到一点什么，“是赵沅琨的来信？”
  “没错，我曾经告诉过他我在北京的地址，建议他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来北京找我。”
  “信上说什么？”
  “就如同前江岸次郎死前收到的来自北井正一和向水的信一样。‘我已经无法躲避，我已经避无可避，在一个大风的夜晚，他于潮水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