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门进屋的时候，差不多整好晚上十点半。门厅的灯亮着，其他地方都黑着。小乐和薰薰都睡了吗？
  我关了门厅灯，摸黑往里面走几步，发现书房门下面透出一道光。看来薰薰是醒着的，只是少见的关着门。
  我开了卫生间门外过道的吸顶灯，瞥了一眼小乐房间，门开着，小乐躺在床上。我的角度，只看得见他还穿着长裤和袜子。
  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我知道小乐还没睡。如此笃定，是因为这个家伙有点洁癖，从外面回来，一定要换上睡衣才会躺在床上。这样直接穿着外衣躺下了，一会儿估计要换床单！
  书房开门声传来，薰薰走到卫生间门口，我洗了一半脸，直起腰回头看，薰薰穿着睡衣看着我，问：“阿姨没事儿了吧？”
  我擦着脸，说：“没事儿了。回到家就洗洗睡了。”
  她抿嘴微微一笑，说：“阿姨工作忙，经常加班累了，精神压力太大。她也忒要强了。”
  我点点头。她貌似还想说什么，却顿了一下，只说：“很晚了，早点睡吧。”说完她进了主卧。她是去主卧的卫生间。
  薰薰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小乐一直让她睡主卧，她都不肯。只有小羽来了，薰薰才会陪着她睡主卧。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书房门开着，灯已经关了。薰薰睡了。
  我抬手要关过道灯时，看见小乐坐在床上瞪着我。我轻声儿问：“灯给你留着吗？”
  他没说话，只是把脚放下地，插进拖鞋里，貌似要站起来，却迟迟没站起来，垂着头，塌着肩……
  我诧异地走进去，低声又问：“咋了？”
  他伸长胳膊开了台灯，却停在这个姿势，半天没动。
  我回手轻轻带上门，把椅子搬过来，对着他坐下，再问：“啥情况？”
  他沉着脸，对我眨了眨眼，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阴郁。然后他收起腿，靠在床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直腰靠在椅子背上，盯着他，没再发问。
  他垂着眼帘，足足沉默了两分钟，才缓缓开口：“她说，我们俩不可能。”
  我一愣，明白他说的是薰薰，但是很诧异，为什么会在今天，说了这么一句。薰薰一直没有接受小乐，但是，也没有如此正式地拒绝过。
  我轻声儿问：“怎么说到这儿的？”
  “我……”我抓抓头发，烦躁地说，“我亲她来着……”他皱紧眉头合上眼，慢慢放下两手，深深呼吸之后，冷静下来，看着旁边，说，“一开始在路上说的挺好的。她说没想到高叔叔会这样揭穿我们几个的谎言。我笑道姑父这招儿挺生动活泼的，跟抓住蛇的七寸一样，让咱们啥招儿都使不出来，只能束手就擒。她说是啊教授的谋略就是高深。我还说了，”他看向我，笑了，“姑父难得顽皮一把，居然被姑姑的雷霆怒火给烧堆灰儿了……”
  我也笑了，回想老爸当时的精彩表情，是很滑稽。
  “然后，”小乐收起笑容，看向别处，说，“她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儿。我很纳闷儿，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儿。就这么俩人都不说话，上楼了。我拿出钥匙开了门，她进来伸手要开灯，我抓住她的手，没让她开灯……跟之前那几次一样，她也没死命推开我，也没回应我……可是她突然哭了，我……”他停下话头儿，懊恼地看着我，“哥，你是不是也没见过她哭？”
  我跟他对视着，没说话。我在设想当时的情景，两个人在门口，黑着灯吻在一起……女孩儿突然哭了！她是开心了？难过了？愤怒了？委屈了？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而流泪？
  “她一哭，我就慌了，”小乐扭脸看向台灯，一双眼睛晃动着细碎的光芒，他说，“我开了灯，她双手捂着脸。我把她抱到沙发上，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我去给她倒水，回来发现她已经进了书房，并且关了门。”
  薰薰为什么会哭呢？她的失控状态，是否跟今天我老妈的情绪失控有关呢？
  刚才在家时，小羽跟我说，薰薰跟她悄悄嘀咕，我老妈跟老爸发那么大脾气，应该跟之前遇到老爸的研究生柳依依有关，那个女孩被我们公认为对我老爸有想法。
  刚才薰薰又跟我说老妈工作忙老加班，太累了，意思是老妈发脾气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
  “我站在书房门口问了很久，她都没反应。”小乐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接着说道，“后来我想放弃了，她才说：‘别再给我压力了，我们俩真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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