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笑叹净末      更新:2021-04-04 10:40      字数:4031
  “子瞳,你不要管我了,你赶紧走。帮我把我的后卿孩儿养大,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养!”
  明月殿密室内,两抹女子曼妙的身影或卧或趴。其中一人割破臂膊,正在用殷红的鲜血浸染另一名女子身上的铜钉。
  割破臂膊的女子面貌倾国,吐气如兰,因失血过多而苍白透明的脸上满是倔强,看得出来正在咬牙做着最后坚持。
  密室的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头戴狐狸面具的男人,这人身量中等、体型偏瘦,走到女子跟前站定,开口便道:“子瞳,天命不可违,你为何强求?”
  不需要看到面貌,只要听见这个声音,躺在地上的女子就知道所来何人。
  她吃力地抬起一条手臂,拽住男子纯白披风一角,气喘吁吁地说道:“勉哥哥,你能不能原谅我?”
  沉默片刻后,戴狐狸面具的男人几不可察地轻“嗯”一声,算是答案。
  “那我就安心了。勉哥哥……我已成妖儡,再做什么也没用,你赶紧带子瞳走吧。”
  地上女子像是下了莫大决心般说出这一番话,紧抓着男子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眼睛也随之合上,似在等待死亡。
  男子薄唇紧抿,再度几不可察地“嗯”出一声,出手便点住正在滴血的女子睡穴,然后顺势抱住她往密室外走去。
  刚到门口,被点了睡穴的女子就狞叫一声,紧接着全身青紫、双目通红,几乎是瞬间就被妖儡阴毒反噬。
  男子因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而怔在当场,眼睁睁看着怀中女子由人变妖儡。
  与此同时,密室内另一女子也彻底被阴毒吞噬,临死前拼尽全力喊出一句:“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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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妖洞内,珠玑和净末正对面而坐,中间摆着一个棋盘。黑白落子间,是对当前形势的胶着。
  妖族喜好洞居,在妖界广袤的山峰间,到处可见大小不一的洞穴。珠玑公主的洞府承袭她一贯的风格,大红色的染料涂满山洞、洞内器皿一律黄金,耀眼地让净末受不了。
  “净末姑娘,你猜二太子会用什么样的筹码将你从这里换出?”
  落下一枚白子,成功挡住对方设下的缺口。棋场如战场,每下一步都要看出对方五步之后的走法,绝不能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何须换,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不是你们胁迫的。若我想走,你们也无理由阻拦。世间事大抵如此,本没那么复杂,是世人把它弄麻烦了。”
  棋品如人品,白子不遗余力地攻城略地,风头强劲。
  反观黑子却内敛平和,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步步为营,一开始虽被白子打压,但半局棋下来,却也没吃什么大亏。
  黑白二子平分秋色,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谁会是最后赢家。
  “我实在看不透你,净末。”
  珠玑歪着头看向对面女子,向来妖魅的脸上一片从容。
  第一次,她这样仔细地观察这个女孩。以前只觉得她聪慧、可爱、还有一点孩子气,今天却发现她竟有一份超脱。
  乍看之下没什么让人惊艳的,但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让人舒服,难怪惹人疼爱。
  “公主,芸芸众生皆有苦乐,何必太沉溺其中,毕竟到头来谁也逃不过那个土馒头。”
  (宋朝范成大曾作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过去的贵族或是富豪被称做门槛高,他们的门槛要包铁皮。
  “土馒头”指的是坟头。地位越高的人,死了以后坟头就做得越大,帝王的“土馒头”甚至会成为一座丘陵。)
  “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悲无喜,又怎会甘愿留在妖王宫,由着我们利用你引来后卿?”
  历尽情事的双眼了然地眨了眨,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难怪天天发呆走神。
  “净末,世间事皆有苦乐不假,最后都要归于鸿蒙也不假。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消极避世,相反,我们要活的更努力才是。我们不能让在乎的人失望,对吗?”
  好熟悉的话,好熟悉的想法。曾经,她也是这样做的。曾经,她也靠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度过漫长而孤寂的岁月。
  可她现在为什么变了呢?是真的接受不了姑姑殒命的真相,还是害怕与后卿闯不过阻碍、守不了白头,所以打了退堂鼓?
  她好乱!
  “公主,我与你并非敌人,却也谈不上朋友。现在妖王想要他胞妹魂魄,你明知道在我身上,为什么不直接拿走、反而要闹这么一出呢?”
  “你也说了,是妖王想要他胞妹魂魄,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让你姑姑魂归故里?”
  “来,下棋。”
  轻笑着向棋局让了让,对这位净末姑娘的性情有了个大概了解。即使再聪慧,终究有些稚嫩。这样的事,她不该问出口的。
  话题就此打住,两人继续没下完的残局。黑白博弈间,洞府外血雨腥风。
  后半夜寅时,在妖婢再一次撤下旧茶、换上新茗后,珠玑和净末也结束了最后一场博弈。
  她们从早上开始对垒,一整天都没有出这洞府。侍候三餐的妖婢先是恭敬、而后慌张,从下午茶时分,前来伺候的就都换成粗布拙荆的下等女仆。
  到了现在,连受了伤的妖婢都来伺候了,可见妖界定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即便如此,她俩也谁都没有开口问。依旧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下棋还下棋,完全不受一点影响。
  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二太子今天可算将这一句千古佳话演绎到了极致。
  收了棋盘后,净末坐成一尊雕像,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洞口。后卿会来吗?他有没有受伤?
  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娇嫩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安慰性地轻拍两下,带着笑意说道:
  “放心吧,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二太子,现在外面的那些人已奈何不了他。”
  “那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来?就算他法力再高强,终究双拳难敌众手,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呵……全身而退?你也太小看我妖族了。就算我族法力再不济,也不可能任人在妖界放肆而毫不还击吧。”
  “可你刚刚说……”
  净末真的很担心。担心之余,又气自己的不争气,气自己连逃避都做的这样不坚决。
  “我只说他不会有事。”
  洞门毫无预兆地被撞开,后卿衣衫破烂、满身血污,手里握着双剑从洞口闯入,跌跌撞撞间带起一片血腥的气息。
  “喏,你的英雄来了。”
  珠玑并没有难为后卿,阐明了自己不想与他为敌、也不想要妖妇魂魄的立场后就离开了洞府,离去前还贴心地为他俩关闭了洞门。
  洞府内灯火辉煌,大红色的石壁、石床在烛光辉映下显得沉静。净末着一身浅蓝色丝裙,像幽柔的落花般开在其中。
  “为什么要离开?”
  胸口的伤又深又狭长,带给他的痛却不及她离开的万分之一。
  见到这样的后卿,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是悸动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若之前她对他们的未来还存有一丝犹疑,现在也变成了深深的愧疚。
  往事非他之错,她过不去的,是自己。
  “我……”
  “你可是在怨我?”
  问出最在乎的事,问的好轻好轻。
  净末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
  “净末,我不管你怨我还是恨我。总之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满身伤痕遮不住他的霸气,他每说一个字,净末的心就跟着颤一下,到最后已是控制不住的汹涌澎湃。
  然后,后卿再也支持不住地半跪在地上、开始大口地吐出鲜血。
  今天他一个人独挑妖族众多高手,对方死伤过半,而他也差不多丢了半身修为。好在这个妖王讲信用,在他赢了最后一个挑战者之后就放他进来。
  为了净末,别说半身修为了,就算要他整条命,他也不惧。这世间唯一能让他害怕的,就是她想要离开的心。
  扶后卿在石床上躺好,净末开始认命地给他清理伤口、敷药疗伤。
  不认命又能怎样?难道就让他那么伤着吗?明明前一刻还想远远躲开他,现在又这么上赶着照顾,他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天魔星。
  可虽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那日之后,他便再没做出逾矩之举。所以现在,她为他褪下衣衫的时候,依然会觉得不自在。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净末都小心翼翼地不去弄疼他,可后卿还是不住地龇牙咧嘴。
  打架的时候不觉得疼,打完了才开始遭罪。这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吧。
  净末重新换上清水回来的时候,后卿已然睡着。鲜血染在大红的被褥上,像极了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他的身上布满伤口,鞭伤、剑伤、收服朱雀时被火龙啄的伤,心口处一鞭毙命的伤……
  轻轻地抚上他心口,旧日伤痛早已平复,她却依然害怕。
  曾经的他们,是多么地无助又可怜。
  “对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耳边突然响起戏谑的嗓音。净末小小地“呀”了一声,表示自己被吓到了。
  赶忙抽回正在摸索的手,然后像良家妇女一般规矩坐好,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于膝上、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不再看他一眼。
  “嗤,刚刚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嘛,对我上下其手、大吃豆腐,现在却一脸被轻薄了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吃亏的是你呢。你不去唱戏可惜了。”
  顶着鼻青脸肿的面貌说出这番话,他是被战无拘附身了吗?如此的违心之论竟能毫不羞愧地讲出,他是想恶心死她然后好娶她的牌位吗?
  “二太子,你要自重。这种话如果传到六界耳中,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净末突然顽心大起,想要调侃一下这个马不知脸长的男人。
  “哦?小的愿闻其详。”抱拳拱手,好谦逊请教的样子。
  “以二太子现在的尊容,说我贪图你的美色而轻薄于你,只怕连狗都要笑尿。到时六界之人全部笑掉大牙,大家全都去看大夫,为了争抢大夫而打起来,可不就是血雨腥风?”
  “姑娘说的有理,既然本人这么厚脸皮,那也就不用在乎什么二太子的颜面,直接不要脸到底好了。”
  说着将净末扯过,翻身就要压上。
  知道他的意图,净末手脚并用地往床角爬去。后卿好笑地抓住她脚踝,又将她扯了回来。
  “嘶……”
  拉扯间身上的男人碰到伤口、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净末赶忙停下不动,生怕再牵动他伤口、让他疼痛。
  “你是爱我的,净末。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爱我的。”
  唇舌在胸前游走,一寸一寸地品味她的娇嫩。
  “是……”
  原来人和人之间,还可以这么亲密。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做出这种事情?对于初尝情欲的她来说,这种事太过陌生,她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只能任他摆布。
  “嫁给我好不好。”
  继续吮吸逗弄,上次她太生涩,他怕吓坏了她,所以只能规规矩矩地欺负她。虽然要了她,但他仍是压抑着欲火。
  今晚,也该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人。但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确定下来才行。
  再次开口询问:“嫁给我,好不好。”
  “……好。”
  心中的石头落地,后卿满足地喟叹一声,之后便全心全意投身到接下来的运动当中。
  春宵苦短,须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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