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亦不成鬼
作者:凌寒清雪      更新:2021-04-04 08:24      字数:3149
  中考的日子里老天似乎都感受到了压抑,所以孕育了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中考终于结束,雨也停了,天空被洗刷得一尘不染,绽放了若大的笑脸。不过伽晔觉得这次中考与她没多大关系,更像是对道丧的检验。于是一人一鬼常常隔空对话,对标东北话。
  伽晔的自言自语让妈妈担心,又不好直接说,于是总问爸爸:“孩子怎么没事就自言自语,还说东北话?”
  爸爸则很开心伽晔愿意说话,哪怕说话的对象是孩子自己,所以每次妈妈的疑虑冒出头来,爸爸就一言避之地回道:“总比不说好。”
  妈妈便“嗯”一声,不再多言。
  这天夜里,伽晔的灵魂欢快地跳出自己的身体,向外飞去,竟一时没有注意到老男人并没有如期的守在窗台上。
  伽晔盘旋着,她又看到了隔壁楼里唯一的灯光,那是同一所初中另一个班女同学的家,中考都已经结束,她还努力地复习?伽晔这一次没有只去看窗子上映出她的影子,而是飘近些了,因为此时那房间的窗帘是拉开的,甚至窗户也是打开的,女同学瘦弱的身体在深夜的风里,看起来摇摇欲坠。
  伽晔与同学向来没什么交情,只是曾在几次考试颁布完成绩后,她在厕所里听到那个女同学小声的啜泣;也在灵魂飘荡时,看到过子夜隔壁楼里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映出她单薄勤奋的身影。伽晔想,中考终于结束,这个女孩样子平静的很,看来总会快乐起来吧。那个女同学似乎感受到夜风的强劲,伸手把窗子关上,拉上窗帘。伽晔看着房间的灯光熄灭,心里某一处隐隐忧虑着,不过也没有深想,她想趁着没有道丧打扰,好好去游乐场玩几圈。
  第二夜的灵魂出游,伽晔又看到了那个女同学,她仍旧开着窗看向窗外。伽晔没有想到还有和她一样喜欢夜游的女孩,竟生出些亲近感,所以再次靠近,女同学的眼睛平静无波,却也暗淡无光。
  “不要!”伽晔忽然看着那个女同学探出了身子,决绝地向地面坠去。伽晔向她飞去,可是无论她怎么尝试用手拖住那个女同学的身体都没有用,女同学的身体一次次穿过伽晔不断尝试的设防,嗵的一声,被雨水清洗过的草地上四处飞溅了血和脑浆······
  伽晔呆坐在早已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同学面前,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笑着赴死,为什么?!
  “在这傻呆着嘎哈?!跟我走!”道丧焦急地呼唤着伽晔,伽晔流着泪呆呆地看着道丧,问道:“她死了吗?”
  “我去,这还不死,你当她是神啊!”道丧一点儿没有同情的意思,只不断催着伽晔离开,“这儿多埋汰,赶紧走!”。
  伽晔傻傻地跟在道丧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站在城市最高的大厦楼顶,向下看去。
  老男人出现在伽晔脸前,见伽晔不说话,只得自己又先开了口,问道:“这事也能让你眉头皱成疙瘩?”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震惊和说不出的痛让伽晔整个人都怔怔的,所以并没有在意老男人毫无同情心的问话。伽晔听了老男人问话,仍看向大厦下面川流不息的流光,问了回去:“人死了都会变成鬼吗?”
  “你以为谁死了都能变成鬼吗?!死鬼的形成是很高阶的好吗!”老男人一脸不屑地看向不远处的夜市,指着那里成堆成堆的还在忙着吃吃喝喝,享受着夜里的生活人们,“瞧瞧那些能吃能喝就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人,能有啥愿力?死了也成不了鬼!”
  伽晔转头看向老男人,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鬼是什么?”
  老男人语气一滞,“噢,对啊,你不是鬼所以不知道”,然后大力的挠了挠头,把发髻抓得七扭八歪,直到散乱出一缕长发,似乎伽晔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怎么说呢,我们只是在三四维空间夹缝里存在的·······”他口型从“人”换成“鬼”,但皱了皱眉,说道“一种存在!对,一种存在。”
  伽晔重复道:“三四维空间夹缝里的一种存在?”换来老男人挑眉点头,似乎自己对“鬼”简短扼要的解释非常满意。伽晔想了想问道:“如果人类是生活在三维空间中,鬼是生活在三四维之间空间中,那四维空间在哪里?是什么样子?”
  老男人终于把那个发髻彻底抓散了,披头散发地向大厦底下坠去,“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
  小区里听到了哀乐声,伽晔知道那是为女同学奏的,吱吱嘎嘎一点儿也不好听,划伤了伽晔的心,她想:也许前一晚她有所警觉,是不是可以找到她或是她的父母,悲剧就不会发生?
  耳边传来道丧懒散地声音:”你救不了决心一死的人!”
  “也许她没有那样想离开这个世界。”伽晔眼睛有点湿润。
  “切~我带你看点儿东西。走啊,呆站着个毛啊?”道丧催促道。
  伽晔回床上躺好,灵魂追着道丧来到了那个女同学家里。
  虽然伽晔一直有穿堂入室的能力,但她有自己的原则,此时被带进女同学家里,还是身形一滞。
  “进来吧。”道丧先进了女同学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
  伽晔没有听到女同学父母的哭声,就算是再悲痛,也有哭累的时候吧,伽晔想着。
  除了立在书桌旁堆起有一米多高的各种练习册略显凌乱外,女同学的房间干净整洁,她一定是个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人,伽晔想着。
  “道丧,你在干什么?”伽晔没想到,道丧进了房间就钻进了床底下,一会儿功夫挪出了几个小箱子,然后扔出一本日记。
  伽晔看着那红彤彤的封皮,让她想到了血,竟自远远的站着。
  道丧凌乱着头发钻出床,看到伽晔呆呆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对啊,你打不开啊。”然后自己把地上的日记本拿起来,翻开一页,靠近伽晔,读道:“我是不是很笨,为什么怎么努力数学还是只能考78分!”道丧又翻了一页,“妈妈为什么不打我一巴掌?!我没有考好,是我的错,我花了你们的补课费,但还是成绩不好是我的错,可你们为什么用沉默凌迟我?!为什么?!”道丧读完这句,烦燥地哗哗翻到新的一页,继续道:“老师建议我报个中专,但妈妈说宁可上个三流的高中,也不能上中专!不考大学注定一辈子低人一等!”“考完了,也结束了,我知道自己恐怕连个三流的高中都进不去,注定一辈子都低人一等,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道丧抬起头,点指着最后一段:“听到没,她早就要死,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又是不自信,又是遭受家庭冷暴力,再加上没有正确人生观,你说她死了不比活着痛快?!”
  伽晔生气地看着道丧,鲜活的一条生命啊!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很快,学校群里充满了对跳楼女孩的遗憾、追忆等等讨论;但很快讨论的焦点就被重点高中的录取名单信息所取代,谁谁失利,没有考上重点班,谁谁暴走狗屎运,竟然进了一中……。
  伽晔考上了重点高中,可最近一段时间却更加沉默,她在妈妈爸爸的幸福笑容里,依旧乖乖的看书看书,或是偶尔打打游戏消遣。晚上的时候,伽晔的灵魂常常呆呆坐在城市最高的楼上,看着晨光初启,只有万丈光芒乍现那个华丽瞬间,伽晔才有了活着的感觉。而白日里,仍是周而复始的循环。
  终于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老男人忍无可忍的出现了:“你要傻了吧唧的坐多久啊!”
  伽晔好久都没有见到老男人,此时看到他便问道:“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那个女同学微笑着自杀的模样历历在目,困扰着她周而复始的无聊人生。
  “你这小屁孩,怎么总问些连鬼都很难回答的问题。”老男人一同坐在楼顶的天台边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见过大海吗?”
  伽晔老实地摇摇头。
  “那你见过海底的世界吗?”老男人继续问道。
  伽晔老实地摇摇头。
  “你见过岩浆吞噬万物的景象吗?”老男人不慌不忙地又问。
  伽晔老实地摇摇头。
  “你见过男人的裸体吗?”老男人仍旧平淡地问道。
  伽晔原本抱着双腿坐在天台边缘,认真摇着头,听到老男人的这一问,直接受惊吓地斜着身子掉了下去。
  老男人并不放过伽晔,冲到伽晔下方,对着伽晔的脸一起坠落,仍执着地继续说道:“看吧,只要有你期待的尝试,就要努力活着;只有努力的活着,才能不枉此生!人生很短,活到一百岁,三万六千五百天!”
  伽晔看着着着实实把自己摔扁在马路上的老男人,难得地露出同情的一笑。
  扁扁的老男人如同孩子般开心的大笑,“好好,终于开窍了,谈个恋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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