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晔就算不转身，也知道那老男人幸灾乐祸地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半身子在墙内，一半身子在墙外的伽晔转身回看，老男人正围着她的身体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然后感叹道：“这扯不扯，大中考的。”
  伽晔每次听老男人说的是中国话，可她常常听不太懂他的意思，所以只是保持着沉默。
  老男人移近了伽晔的灵魂，上上下下看了看，又前前后后看了看，认认真真地对伽晔说：“我就是有点无聊，顺带对你有点好奇，你不是鬼，但是啥呢？”
  伽晔仍旧没有说话，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没办法回答。
  “你瞧这样成不？你不是要中考吗，我当你老师，给你补课，你陪我唠唠嗑。”老男人诚恳地提出建议。
  若是之前，伽晔必然拒绝；可是现在白天身体不能动，晚上灵魂还要受拘束，那她真的要痛苦了。至于老男人给她补课的事，她并不在意，重点是他们需要短暂的和平共处。
  伽晔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换来老男人欢喜地原地弹跳。
  老男人正式介绍道：“叫我道san（丧），就是道老师。”
  伽晔终于开口问道：“你一张中国人的脸，说一口东北大碴子话，为什么要起个日本名？”
  老男人听到伽晔第一次开口问出这么长的一句话，更加欣喜，弹跳的更高，几乎要冲上一层楼了，“俺的原名不提也罢。仙台那嘎达你知道不？我在那儿上学时整的名字。”
  伽晔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在学习一门新外语，想了想回问道：“鲁迅求学的仙台？”
  老男人一听鲁迅的名字，摆了摆手，说道：“地儿是没错，但甭跟我提鲁迅，他不过就是个曝光度高的斜杠青年。”
  伽晔一听，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心想：你这入了道家的老男人还知道斜杠青年，真是有趣。
  老男人看出了伽晔的想法，一本正经地对伽晔吓唬道：“记住了，能见到的鬼全都邪呼的狠，可别二百五的向前靠，那是作死。”
  伽晔心想：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鬼，是不是个狠角色？伽晔想起水鬼小哥哥一碰她就像触电一样，于是突然恶作剧地靠近道丧，伸手触了一下他的胳膊。
  伽晔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有种触摸的感觉，只是很轻。
  道丧突然震颤着闪出了病房，过了半天才又回来。
  “你这丫头片子了不得啊！”道丧毫不掩饰他的敬畏，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伽晔。
  伽晔便把自己与水鬼小哥哥的事讲给老男人听，他听完叹了口气道：“那水鬼也算是善终了！”然后看着伽晔又道：“你还真是奇特。”
  伽晔伸手向道丧探去，想再试试灵魂触摸的感觉；道丧一见，立马飞得无影无踪。伽晔笑了，原来自己灵魂曾经龟缩不出的行为的确可耻。
  道丧知道伽晔有强大的能力后，仍坚持当她的老师，反复强调：天才也需后天努力。然后一本正经的问伽晔：“你要先整哪科？”
  伽晔淡淡答道：“先整明白东北话。”
  半个月后，伽晔回到了家；半个月后，伽晔越发觉得东北话果真是灵魂的对白：
  “你瞅啥？”
  “瞅你咋的。你要干哈？”
  “那妞贼美！”
  “别扯犊子！”
  当伽晔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东北话对话的时候，道丧给伽晔出了一套网络流行题：
  一选择题（每题1分）
  1.你可别墨迹了。“墨迹”是指：
  a 拉磨 b一种病名 c啰里啰嗦 d哭了
  2.瞎豁楞啥呢。“豁楞”是指：
  a摇摆 b豁牙子 c搅和 d房檐
  二读音题（每题1分）
  1.小心别割了手。“割”读：
  a.gē b.guā c.gá d.gě
  2.赶紧学习去。“学”读：
  a.xué b. xuè c. xiáo d.xiāo
  三判断题（每题1分）
  1.“掏心窝子”在东北话中的意思是挖心（）
  2.这人真操蛋，是指太差劲的意思（）
  四阅读理解（每题4分）
  东北小小子总喜欢跟东北丫头疯，东北丫头总会先翻愣小小子，然后大叫：又晒脸，是吧！东北丫头不能惹，一惹就炸庙。东北小小子总是这么说东北丫头，一天天巨能扎哄，长的苛碜不说还跟欠儿登似的，没有消停时候！东北小小子没事时不喜欢和东北丫头叽咯浪，卖呆儿的时候还得听生气的东北丫头在旁边念叨：脑带瓜疼啊！
  问：东北小小子眼中东北丫头什么样？
  伽晔做完10分满分的卷子欲哭无泪，决定放弃学习东北话。
  道丧看着伽晔了无生气的一张脸，语重心长地说道：“没及格不要紧，努力就会有好结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伽晔泄气地看着道丧，没有说话。
  道丧尽力用普通话来讲，以免再触动伽晔脆弱的心灵：“一天老鼠它妈带着老鼠崽子们出门儿溜达，突然，一只大肥猫来了，要抓他们当晚饭。老鼠它妈带着那群老鼠崽子们转身就跑，可是那刚出生不久的老鼠跑得可慢啊。肥猫越来越近了，你知道咋地了吗？”道丧顿了顿，笑眯眯地盯了伽晔几秒，见伽晔并无反应，继续说道：“突然啊，老鼠它妈停那儿了，转身跟疯狗一个德行得冲着那肥猫叫道—汪、汪、汪！肥猫一害怕就跑了。哈哈，老鼠它妈转过身教育那帮老鼠崽子们—瞅见没？学门儿外语多么重要啊！”
  伽晔不顾矜持地笑抽了，传来妈妈急促的敲门声：“伽晔，你没事吧？”
  “没事。”伽晔边回道，边捂着胸口，减轻因大笑传来的阵痛感。
  “伽晔最近不太正常，怎么总自己傻笑啊？是不是脑子也摔到了？”妈妈一脸疑惑地问爸爸。
  “孩子自己找乐子还不好，中考就够让人紧张的了，她还住了院。”爸爸宠暴露无疑。
  道丧的确是实力大咖，每门功课他都信手拈来，伽晔都不得不崇拜他了。每次伽晔流露出崇拜的小眼神，道丧就把一缕头发抓到身前整把整把的揪着，一脸得意。
  “思维导图还真不错，学习起来轻松易懂。”伽晔一边看道丧认真画的鬼画符，一边点头道。
  “毛导图？！提纲挈领懂不？”道丧一脸鄙夷地接着道，“先秦·韩非《韩非子·外储说右下》就有了说法，非整的外国人法子就高似的。你脑进水了是不？”
  白天道丧显现不出他的老鬼脸，但声音总飘在伽晔耳边，伽晔不解的问道：“你是厉害的鬼吗，白天都能出现？”
  “厉鬼个毛，我一直都在的，只是白天和晚上磁场不同，你看不到而已。不过你也不赖，居然可以听到我说话。”道丧悠悠地说道。
  时光飞逝，中考的日子来临，道丧比伽晔看起来还紧张兴奋。
  “你兴奋啥？”伽晔已习惯说出点东北味道。
  “检验我做老师成果的时刻到了！”道丧嘿嘿傻笑。
  伽晔无奈地撇撇嘴。
  中考的考场上，伽晔还没来得及落笔写答案a，就听耳边传来焦急地催促声：“答案a，写啊！”
  伽晔不胜其扰，回道：“我知道是答案a！”
  全考场倒吸一口凉气声。
  “这位同学，严肃考场纪律，你再说话清出考场！”监考老师皱着眉头走过来，拿着小棍通通敲着伽晔的桌面。
  伽晔就在道丧的指指点点中考完了中考，想不拿高分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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