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计划如今可能不只是泡了汤那么简单，应该用泡了岩浆来形容。
  由于时间不多，林非渡和5641在来的路上只能模拟十种不到的谈判形势——不过如今连这种十种不到的谈判形势似乎也用不上了，没人说过谈判对象不是人啊。
  三台机械自打林非渡二人进门后就在喋喋不休，当然这和进来的人是谁并无太大关系，即便是拥有着超高运算能力的“王”们，在被未知病毒直接命中之后，依然只是类人格运算器的它们仍然选择如今弗曼立彻科技侧机械保护规则当中的最后手段——自我自洽。
  所谓的自我自洽，指的是类人格机械在遭受到病毒打击之后，机械封闭自身并且创造隔离区以避免病毒扩散，根据病毒的强力程度，隔离区的范围也会随之扩大，以目前三台主机的自恰情况来看，它们已经基本上到达了完全自闭的边缘——仅仅只能接受部分指向性指令，多余的指令会因为线程不足以接受而被无意识的舍去，也就是现在的情况——运算核心只是接受了部分问题就开始内部传导起来，形成一个自闭但却自恰的线程回路——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林非渡二人的闯入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应激反应的原因，他们已经疯了，任何外部指令都只会增加其线程压力；在它们的主人，也就是所谓的“指挥官”找到解决病毒的方法之前，只能通过不断消耗由运算核心直系操作的无人机部队已达到限制运算核心多余线程被病毒操控的目的。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是卓有成效的，即便至今为止只能知道病毒的其中一个目的是趋势无人舰队进攻指挥官的直系舰队，但冗余线程强制占用还是有效的组织了病毒进一步控制运算核心。
  换句话来说，二人现在是安全的，也是危险的；安全在于，二人现在在这支庞大舰队的核心位置，病毒即便控制并且知道了二人的到来也无法有效运用手头上的力量捏死这两只“小虫子”，而危险的点在于，它绝对已经知道了小虫子的存在。
  大星际时代，机械病毒本身是无法，或者叫绝大部分情况下不需要携带线程进行传播的原因无他，主要分为两点；一是如果携带线程进行传播，病毒本身在尚未附着的状态下线程处于冗余状态，极易遭到破坏；二是病毒线程就像是一个标靶，使得病毒变得更加脆弱，工程师可以根据线程顺藤摸瓜快速定位病毒属性，使其就像个头顶大红色感叹号的目标，被人一击毙命。
  故而在当前这个时代，专门用于感染类似于运算核心，主机，控制设施的机械病毒往往被设计为应激式反应病毒，即其不被读取便是一条冗余信息，一条毫不起眼，甚至连碎片清理的时候都不会在意的小于可清理碎片的冗余信息，在潜伏期内，机械病毒会不断感染这种细微的冗余信息，直到其中的某一条被读取程序是“顺便”带到线程上——病毒爆发便就此开始了，小小的冗余信息会直接沉入线程中并快速分裂自身，通过感染线程-感染核心的方式一步到位。
  但很显然，当前感染三大“王”运算核心的病毒显然不是这种感染方式——至少它跳过了潜伏阶段，直接横穿过了密布在运算核心附近的安全协议，进入到了控制中枢内，并用最短的时间抹杀掉了最高指挥权。
  且不论它是如何在不惊动其它安全协议（多项安全协议通常是联动的，只要触碰到了其中任何一项安全协议就会引发全部安全协议）的情况下直捣黄龙的，单论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内抹杀掉最高指挥权这一点，就足以惊掉无数线程工程师的下巴。
  在抹除了最高指挥权之后，即便是再迟钝的安全协议也应该起反应了——事实上三台主机的所有安全协议几乎是同一时间炸了锅；先是紧急疏散了三台运算核心直属舰队的全部非机械成员，而后立即创建自恰回路将病毒封锁在了运算核心内——书写这些安全协议的工程师们可以骄傲了，他们抓住了一种前所未见的超级病毒——虽然付出了三台运算核心的代价。
  “事情或许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思虑片刻，5641理性到极致的思维给出了一个答案。“它能看得见我们，他自然也可以，一个指挥官如果因为自己的战舰被病毒感染就完全失去了战舰的控制，那要么这个指挥官是吃白饭的，要么他手底下的一群工程师全都被做掉了。”
  “早就听闻因陀卡集群是最古老的，最为理性的生物种族，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还没等林非渡回答5641，便有一个声音从大厅的一侧传来。
  放眼望去，一名身着机械与布料完美结合的类似于舰长服饰的黑色全覆盖式面具的人形种缓缓向二人走来。
  “这里居然还有非机械生命体。”林非渡有些惊讶，按说根据安全协议，这一整支机械舰队都不应该存在非机械智慧生命体了才对。
  但很快，5641便替对方解答了林非渡的这个疑问。“全息投影。”
  “观察力也很强。”舰长服饰人形种的面具下传出了略带赞许的声音。“可惜你们即便再古老也不是原初种。”
  舰长服饰人形种赞赏之余，也带着些许可惜的口吻；不过这种带有语气的话语很快就被冰冷的词调所覆盖。
  “你们是来谈判的，我要先看到你们的筹码。”
  不带一丝商量的语气，舰长服饰人形种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二人面前十米左右站定。
  “我的时间不多，你们最好快点把你们的条件说出来，这枚病毒的作用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强大，病原体甚至在我全部工程师的手中都在向外扩散，潜藏在这三台运算核心里面的病毒爆发体也绝不是只有抹除最高控制权那么点作用而已。”
  “想必您就是瑶瑟海盗，额，至少请让我们现在这么称呼您。”林非渡有些尴尬的稍微解释了一下，见对方不为所动，便继续述说下去。“想必您就是瑶瑟海盗真正的海盗皇帝，负责镇守中央的萨菲双。”
  对方似乎默认了林非渡的叫法，略微颔首示意林非渡继续。
  “据我们所知，你们遭受到了某种名为‘原初病毒’的袭击，袭击几乎是瞬间完成的，所以你们能做的应急反应只有将病原体强制封锁以及通过封闭三台运算核心的方式封锁病原体所溢出的原初病毒。”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林非渡仍然试图观察萨菲双的动作和细节来了解他的态度，但很显然，林非渡还是太年轻了——萨菲双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能够表明其态度的小动作，林非渡也只能继续自己的叙述。
  “我是目前进攻瑶瑟星带盟军的二级战斗单位及情报侦察员，能够直接接触前线节点甚至是后方指挥中枢，我想，你们大概需要时间，而我，可以给予你们时间。”
  萨菲双依旧没有说话，亦或是做出任何一点与林非渡话语相关的任何动作行为。
  “而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我们，至少是我和它们。”林非渡指了指身旁的5641.“我们想知道一些真相，一些关于瑶瑟星带的真相。”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似乎是在嘲笑着林非渡和5641，萨菲双耸了耸肩，“本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结果居然只是这样。”
  “你们还有半个议会标准时的时间撤离，算是我给因陀卡集群这个种族的善意。半个议会标准时之后，如果你们没能逃离这里，就跟着这三台运算核心一起化成宇宙尘埃吧。”
  话音未落，萨菲双哪里还见得着踪影。
  “他们准备直接炸掉这里，我们失算了。”5641及其冷漠的叙述着。
  事态似乎失去了控制，谈判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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