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常淑芳胡闹餐馆
  一天下午，外门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身穿紫花的洋服棉袄，蓝斜纹裤子，骑脖颈的短发围着一张瘦削蜡黄的方脸，一双眼睛显出疲惫的洋子。
  汤玉秀招呼她：“您来坐下，你看来点什么？”
  那女人四处看着没回答。汤玉秀又问；“您看来点什么？”
  那女人说；“你给我来杯水。”
  汤玉秀给倒杯水，她坐下咕咚咕咚喝了。汤玉秀再问她；“您看来点什么？”
  那女人站起来到厨房看了一眼问：“你们这个餐馆的馆长呢？”
  汤玉秀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她说：“俺们餐馆没有馆长只有老板。”
  那女人也笑一下说：“啊，这样啊，我就找你们的老板。”
  康娘听了感到奇怪，她从长凳上坐起来问：“你找俺老头啥事？”
  那女人看着康娘疑惑的问：“这个餐馆不是我家男人开的么？”
  康娘听了疑惑的看着那个女人，她拢一下头发站了起来。康娘虽然六十多岁，但她后胖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肤色还好。一双大眼睛还水亮一些。康娘问那女人：“俺看你这行头，你是从关外来的，你不会是迟婆子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说：“没错，我是从关外来的，我叫常淑芳。”
  康娘让常淑芳坐下来，她善意地说：“你饿了吧，你先吃碗面歇歇。”
  常淑芳坐下说：“我在济南火车站下车，我打听康氏餐馆，一个老爷子说知道康氏餐馆，他送我上了电车，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康娘说：“济南大着呢，你没走丢就好。”康娘吩咐汤玉秀，“你给她煮碗面吃，俺去打电话给孩儿们。”
  汤玉秀答应一声去灶上煮面。常淑芳站起来跟到厨房看着惊讶：“哎呀，这个做饭的屋子真干净。”
  汤玉秀说她：“你来这里怎么不先招呼一声，济南这么大容易走丢了。”
  常淑芳回答：“俺想来了打听着找，俺带着孩子们的信呢。我想好了，我找不到这里，我就让公安局帮着找。报纸广播不都说么，警察叔叔为人民服务。”
  汤玉秀听了呵呵笑起来。汤玉秀端上一碗面给常淑芳放餐桌上，常淑芳看着这碗鸡蛋芝麻面说：“我家男人就喜欢吃这一口。”
  康娘考虑一下，她给迟秀云打个电话，迟秀云听到妈从关外来了，她说马上过来。康娘给去老石杂货店的康庚打了电话，康庚听了急忙说马上回餐馆。
  常淑芳在那里吃面，康娘去窗前看着外面，汤玉秀开门出去找锡铁匠说情况。
  锡铁匠说：“三个女人没唱起来大戏，这女人别来兴风作浪啊？”
  汤玉秀担心说：“俺怕这个常淑芳赖皮，娘被她气坏了。”
  锡铁匠想想叨咕：“爹没和常淑芳离婚就麻烦了，爹重婚是犯法的。”
  汤玉秀打发锡铁匠去告诉康连荣，她说：“他们兄弟姊妹一起想对策。”
  锡铁匠放下手里的活说：“你给俺看着摊位，俺去告诉康连荣。”
  秀云风风火火的来了，她说：“妈，你来了怎么不写封信或者拍个电报？”
  常淑芳笑着说：“我不想惊动你们，我想打听着先找到你大爷的餐馆。”
  秀云拉着常淑芳回家，常淑芳坐着不动说：“我还没有见到你大爷呢。”
  迟秀云指着康娘告诉她：“妈，这是我老婆婆，大爷是我老公公。”
  常淑芳没搞明白，她看着康娘说：“怎么回事，赵安在这里办老婆子了。”
  秀云扯起常淑芳说：“不是这样，你快跟我回去，咱们有话回家说去。”
  康娘笑着对常淑芳说：“他已经不叫赵安啦，他叫康庚，他是俺的老头。”
  常淑芳瞪起眼睛推开秀云对康娘说：“他怎么能是你的老头呢？他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们有了一个儿子一对闺女。”
  康娘说：“俺知道这些，俺谢谢你照顾俺老头这些年，可是，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俺们有四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
  常淑芳不高兴的说：“你几个儿子几个女儿跟我说不着，他跟你过得好也不能跑走，他在关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家收留了他。”
  秀云往外拖着常淑芳，她说：“妈可别胡闹了，咱们能不能不在这里丢人。”
  常淑芳抓住桌角不放手，她说：“秀云别拽我，我要和这个老妖婆说明白。”
  康娘撂下脸来骂道：“你个臭咪子骂谁是妖婆，你给俺滚了出去！”
  秀云劝康娘：“娘别跟我妈生气，我这就带我妈回家。”
  常淑芳一屁股坐到凳上说：“我凭啥滚出去，这个餐厅是赵安的也是我的。”
  秀云呜呜哭起来，她扯着常淑芳说：“妈干啥呀，你还让闺女活不？”
  这时，康庚进来，他放下帽子坐下问常淑芳说：“常淑芳，你怎么来了？”
  常淑芳见了康庚哭着说：“赵安，你个没良心的，你为啥丢下我不管？”
  康庚对常淑芳摆手说：“你可别胡闹，这里没有赵安只有康庚。”
  康庚又对秀云说，“你去外面等着吧，没事的，我来跟你妈说清楚。”
  秀云出来说情况，汤玉秀让她坐棚子里等着，汤玉秀又去关了店门。
  康庚坐到康娘跟前对常淑芳讲起了家事，康娘听着流泪，常淑芳听了也流起泪来。康庚对常淑芳说：“我是被逼迫才逃到关外，我感激老迟收留我，可是，我也为迟家贡献了半辈子。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了，我要照顾我的老伴。”
  常淑芳流着眼泪对康庚说：“我哪知道你个死鬼还有家还有老婆，这些败类的孩子们谁也不告诉我。我知道怎么也不能来这个餐馆丢人。”
  康娘说：“俺不笑话你，俺老头外面也不是你一个女人。他的二奶何芙蓉，他的二房祁翠英，俺谁也不在乎。”
  康庚说康娘：“老太婆不留情面，过去的事情告诉她干什么。”
  常淑芳听了惊讶，她问康庚：“这几个女人都和你在一起过日子？”
  康庚说她：“你想什么呢，那是旧社会的事情，新社会里，人家都和别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人家的日子过得好呢。俺现在只和俺老伴一起过日子。”
  常淑芳听康庚对康娘叫着老伴心里不舒服，她站起来说：“俺坐火车回家。”
  康庚劝着：“你来了别急着走，你还没有见到孩儿们呢。”
  康娘对常淑芳说：“你还不知道吧，迟秀云是俺的三儿媳妇。”
  常淑芳听了楞一下，她问着：“你的意思是谷保丰是你的儿子？”
  康娘回答：“他改回叫康连富了，他是俺们的亲儿呢。”
  常淑芳听说：“哎妈呀，我这不是丢人丢到姑爷家了么，这可咋办好？”
  康庚劝她：“你别惊慌，俺三儿不会怪你的，俺去喊迟秀云来接你回家。”
  这时，康连富来了，他和秀云在外面站着往餐馆里面看着。康庚去开门喊他两进来。康连富进来看着康娘说：“娘，你没事吧？”
  康娘笑说：“俺没事，你带你丈母娘回家，买来好酒好菜好好招待。”
  康连富跟娘答应着，他和秀云一起带丈母娘坐电车回家。
  康连荣进来，他问了情况对康娘笑说：“康连富的丈母娘真不知趣，她竟然直接找到餐馆，她还以为她是老板娘呢，她想霸占俺娘的地盘真是痴心妄想。”
  康娘看了康庚一眼说：“这要看你爹，你爹不要俺，俺也没有办法。”
  康庚夹着烟卷吐了烟圈说：“吴桂香尽管放心，俺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哪个女人也打动不了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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