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秋
  一个头戴白色毛线帽的男子和一个身着黑色卫衣的男子站在杭州西冷印社的门口，身着黑衣的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
  “进去吗？”
  黑色卫衣点点头。
  出来招待两人的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呆有点颓的年轻男人。
  “两位，请问……”
  “吴老板在吗？”白色帽子问道。
  店里的伙计被打断了问话，闭了闭嘴，笑道：“老板他出去了，您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告诉他。”
  白色帽子望了望四周的摆设，笑了笑：“没什么事，只不过要跟本人讲，我们在这里打扰一会，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伙计连声应道。黑色卫衣把包一放，就开始看起放在桌子上的拓本来，白色帽子围着房子里的玩意儿转起圈，慢慢打量起来。
  吴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伙计脸色奇怪的看向自己，吴邪顺着伙计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极其不可思议道：“小哥，十一，你们……怎么……怎么来了？”
  十一转过一个博古架，走到吴邪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怎么？不欢迎我们？”
  吴邪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老张将目光从手上的拓本移到吴邪身上，淡淡说道：“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吴邪带着老张和十一在楼外楼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天色很阴，乌云一片压抑，似乎很快就会下雨。吴邪让老张点几个喜欢吃的菜，点完菜，老张就一个人默默看向窗外。
  直到第一盘菜上桌，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吴邪点上一支烟，问道：“你们的事情，完成了？”
  老张没有说话，十一想了一下，点头，道：“完成了。”
  吴邪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有想去的地方吗？要不，在杭州住下来？”
  “我得回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老张道。
  “你应该去哪里？远吗？”吴邪又问，这时老张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口菜，点了点头。
  “那你是来……”
  “我来和你道别的。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吴邪沉默下来，吸了一口烟，问道：“十一呢？你要去哪？你也是来道别的吗？”
  十一垂着眼睛，说道：“我就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吴老板手下还缺不缺伙计？”
  吴邪似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住下吧，你在这里，我还能安心一点。”
  接下来又是沉默。突然，吴邪道：“小哥，你准备去哪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肯定是一辈子的朋友，常联系就行了。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我开口。我虽然不算富裕，基本的生活我还是可以支援你的。”
  十一听到这话，一下子笑出了声，伤感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失，他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是难民似的。”
  吴邪却觉得这时表达自己情感的最直接方式了，正想反驳，就听老张说道：“我要去长白山。”
  “哦，那是很冷的地方啊。”吴邪道，“江南多好，四季分明，气候湿润，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我只能去那里。”说着老张就放下了筷子。
  气氛又一下子安静起来，之后十一默默看着窗外，吴邪和老张认真吃起东西。
  吃完，老张放下筷子，看了看吴邪，道了句：“再见。”就站了起来，背起自己的包往楼下走去。
  吴邪惊讶叫道：“咱们菜还没吃完呢。”但是老张已经走下楼了。
  吴邪闷闷地抽了口烟，站起来靠在窗户旁，看着老张的背影，问道：“你不下去？”
  十一也看着老张的远去的身影，回道：“下去干嘛？”
  “他要走了！”
  “我知道。”十一淡淡道，然后看着吴邪说：“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你没开玩笑？”吴邪皱眉道。
  “不开玩笑，大概住个八年十年的。”十一又把头转向窗外。
  只见窗外远处树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过了没两分钟，吴邪狠狠把烟掐灭，说道：“不行！我要去长白山！”
  十一听到这话，皱眉看向吴邪。
  看十一半天不说一句话，吴邪咬牙问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说？”
  十一道：“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跟他一起行动吗？”吴邪特别不能理解。
  “这次不一样。”十一轻声说道，“这件事，我插不上手。”
  吴邪气急了，骂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哎！哎！”看着吴邪飞奔下楼的身影，十一啧了一声，追上吴邪，拉住他，在吴邪一脸你有屁快放的表情中，叹口气，道：“他来这就是为了不让你跟着他到处跑，这下可好，我还在，都放你跑了，你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那他要是回来一看你不见了，我成什么了！”
  吴邪柴米油盐不进，道：“痛快点，走不走？”
  十一闭眼道：“行！走！”
  十一跟着吴邪回了铺子，让他多带点衣服，顺便带点登山的装备。看到吴邪要离开，他的那个伙计一脸震惊，只说老板千万不要一去不复返了。吴邪本来还在考虑怎么走，被十一一路拽到了汽车站，坐了一辆大巴，两人中途下了站后，上了一辆黑车，直奔二道白河。
  下车后，两人正巧看到老张背着行李朝一个方向走去。吴邪立即叫住了老张，看着老张转过来后表现出来的诧异，十一在吴邪身后摊了摊手，意思是“我尽力了”。
  秋天的二道白河非常冷，好在十一事先跟吴邪说多准备点衣服。走在老张身边，吴邪问道：“你该不是想到这里来自杀吧？”
  老张看了吴邪一眼，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你准备来这里长住？你为什么选这么寒冷的地方？”
  老张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道：“不是这里，我要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