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长卿闻言便大笑不止，站起来打量这个企图不靠外物的小姑娘。
  “难道借用外物就是无耻吗？”
  “不是无耻，而是……”
  这么做，她感觉不到一丝畅快，只是更加怨恨凭自己能力来比试的天九。
  韦长卿负手在后，问道：“农民使用锄头，织女使用织机，你会因此说他们的不是吗？”
  傅明香立即抬了抬眼，答：“不会。”
  “外物外力都是一种工具。能够懂得如何使用这种工具也是自己的本事。”
  傅明香身子一怔。
  活到现在，她从未想过依靠韦长卿所说的工具。
  她少时家庭殷实，乃小富之家。可惜到了她初中的时候，家道中落。满世界就像变了个样，亲戚朋友疏远，生活环境压迫，她人从高处坠入社会的底层。
  住在邻里只有一板之阁的夹板房，每日嗅着穷酸的臭味、听着聒噪的穷人争执。晦暗无日的生活迫使她埋头于学习。她知道只要获取更多知识、更高的成就才能摆脱这里的桎梏，回到社会的高处。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单纯地凭自己在努力。她以此为傲，也是她走到今日的最大安慰。
  可，他说的竟是与自己这生存法则相悖。
  他走到傅明香面前，把她手中的行灵丹拿了过去，细细地在把玩着，说道：“一个人原本拥有的东西重要，但他后来获得的东西也重要，这才是一个人的组成部分。”
  韦氏家族在修仙界可说是一个刚取得认同的暴发户。他们祖上没有任何足以炫耀的修仙前人，都是凭借近几代的努力——开拓秘境，挖掘灵脉，抢夺秘术——才筑建了如今在协会乃至修仙界里的上层地位。
  真正的“白手成仙”。
  “在修士的世界里，资质平庸的如恒河沙数，但为何还有不少能脱颖而出？”
  “为什么我们要炼丹炼器促进修为？为什么我们要寻觅秘境夺取宝物？”
  “一切都是让自己获得更多机缘。”
  他走到与傅明香身旁，轻拍她的肩头，总结：“这，难道不是自己在努力吗？”
  傅明香身子再次一怔，眼镜反光下看不清的双眸正闪过一丝了悟。
  回忆自己的过往，她也是这般寻找机缘。在图书馆早早把重要的又紧缺的考试参考书借阅。留言学生公告，抢夺免费的学习座谈会名额。加入学生会，在会里积极活跃，为的是争得辅导员的更多推荐。
  她由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在凭自己的能力，岂料，她实际上也在争夺着各种可以让自己提升的资源。
  而这，也是自己的本事。
  听着韦长卿这话，她在他的轻拍下动摇了，乃至震撼到心底。她一直奉行的法则存在着偏差。努力不能只界定于自身，利用外物得当本身也是自己努力而来的成果！
  思绪撼动，忽然，她体内的灵力暴动起来，在丹田中翻卷，滚烫不已。
  站在她身旁的韦长卿不但不讶异惊慌，反而踌躇满志笑着，眼眸中带着几分意外的欢喜与期待。
  一息之间，她的灵力化为润泽全身的清水，丹田感到前所无比的畅快淋漓。
  睁开眼，她赫然看到自己的共享手环发出亮光。
  韦长卿笑道：“恭喜你，成功突破，升为共享低一级。”
  心里暗自赞叹着，她才入会不久，就能升上一级，这天赋再加后天的领悟当真是可造之才。
  傅明香茫然打量着自己，难以置信，灵力充沛地窜流自己的全身。
  “我就是一个助你的外物，加入我门派，定可让你站上临驾于任何修士的顶峰。”
  韦长卿双颊凹陷，露出邪意十足的笑容。
  傅明香抬眼，眼里茫然尽褪，扯出一个笃定的笑容。
  一晃眼，又过去一个月。
  天九在牧场的苦力活越做越顺心。起初不大理睬她的兽兽现在也跟她熟络多了，至少给她个肯定其辛劳的眼神。鸟儿们就不用说，对她是一贯热情。
  冰角球的训练在那场比试后就减少，她有更多空余时间去研究消化课堂和书本的知识，进行自我修炼。
  这本该惬意起来的日子，她却很愁。
  皆因她体内的那一条买卖的，不，吐纳灵气的流水线系统出问题了。
  胸中的中丹田好像有股闷气，吸入灵气之后就更闷。而下丹田就更难受，好像姨妈到来前期似的，胀着一股气，不断地翻来翻去，比滚*床单还要滚动带劲。以为是灵力过剩，她试图从上丹田输出灵力，但发现上丹田气滞，好像便秘，想出不出。
  导致她就是一脸的“来姨妈”和“便秘”。
  “韩姐，你怎么最近好像都吃不下饭？”某天午饭时，王小兰察觉出来。
  天九老实道：“下面总是胀胀的，都不太想吃。”
  坐在一旁的陆展元把一杯热水递给她，道：“喝多点这个……”他想起之前的女友，好像没有痛*经问题，来了反而神态更妩媚……许是不同女生不同症状。
  天九看着那杯生烟的热水，心里奇道：热水能治丹田吗？
  忽有一手搭着她肩头。
  李磊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塞了包红蜜枣给她，又递上一杯泛着淡褐色的液体。
  “这是？”天九问道。
  “红糖水。”他微微一笑，“女生是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吃些蜜枣喝点糖水，可以补血补气。”
  天九脸皮抽了抽。
  王小兰嘻嘻狡笑：“李师兄真的好体贴哦——”声音又故意拉长。
  但，自从天九知道李磊母亲的事，她就认为李磊就是看她遭遇跟其母亲一样，才这么关照她，什么爱情的心思是绝不敢动了。
  天九澄清道：“是我丹田来‘姨妈’，不是我。”
  大家顿时无言一怔。
  听着天九细细说着自己的丹田问题，李磊不担忧反而笑了起来，恭喜她。
  大家都疑惑不已。
  “你这是修为要准备突破的征兆。”李磊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欣慰，好像看到苦苦拉拔长大的女儿成人了。
  姨妈加便秘是征兆……
  天九忙问：“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陆展元和王小兰也都身子前倾，候着李磊的答案。
  “什么都别做，就是发呆。”
  啊？
  天九干巴巴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