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爱恨转头都成空
作者:
居北溟 更新:2021-04-02 04:22 字数:3166
去京城对于陆明月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她还是心急火燎,只派了陆晋回家报信,自己孤身一人上了路。刚出水云城没多远,她就发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但驿路上时常有人往来,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直至离开水云很远了,路上的车马越来越少,而她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依然存在,于是她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
四下都是密林,虽然叶子落了不少,但要藏个把人还是很容易,几次调头查看都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自己太过度紧张了?想想似乎也并没有谁有必要对她这么做,于是她按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加紧了脚步。
傍晚时分,应该是倦鸟归林的时候,然而陆明月发觉周围林子里的鸟儿都飞了出来。她勒住马,不仅回想起踏雪王来。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她只得把它留在了废城关,估计是被霍子鹰给霸占了。若是有它,只怕真有人跟踪也追不上她。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因为这一路心神不安,一定是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若有事发生,恐怕就在今晚。
她不得不把马灯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如鬼火一样跳跃,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静谧的驿路上显得格外诡异。明月把她的银鼠斗篷裹得紧紧地,但寒风还是能从最微小的缝隙钻进去。这个夜晚会很难熬。
就这样疾驰了几个时辰,夜已经很深了,即便陆明月能够随时保持着警惕,马却受不了这样长时间的劳累,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四周的黑暗好像张开的巨口,随时等着吞噬她,所以她不敢停下。
忽然,让她浑身血液冰凉的事发生了,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之所以能够察觉,是因为那人提着一盏惨白的灯笼。这时候也顾不得马累了,她狠抽了几下马臀,吃痛的马儿又奋力跑起来。
她脑子里停不住地翻腾着,背后有刀剑暗器攻过来的情景,并拼命思考着对策,可后背露给对方,什么对策都让她觉得力不从心。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后背上突然有如针扎一样的疼。
马儿因为缰绳的手紧而长声嘶鸣,前蹄在半空甩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陆明月也没比它好多少,疼痛的地方她自己够不着,也看不到,阴影在心里无法控制地蔓延开来。
她所知道的用这种奇门暗器的还能有谁?她都快忘了水云城还有这号人物了。那人影慢慢走上前来,她瞥了一眼,自己料得果然不差。
“死裁缝,莫非这个月的红利,没有给你送到?”
死裁缝板着脸,摇摇头,说:“如果是那样,你现在已经死了。放心,针上面没有毒,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
明月干笑了两声说:“死裁缝的针线竟然会没有毒?我没听错吧?”
“我的毒从来都是见血封喉,一招毙命,和别人的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用慢性的毒,中毒的人不会立即死,也许几个时辰,也许一天,也许是几个月,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寻常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今天死裁缝的话,好像忽然变多了。”
“并不是忽然变多了,只是你给我的钱多,所以我自然愿意多对你说一些。而且,我并不希望你不知在什么时候暴毙,断了我的财路。”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停下,我一定会中那种毒?”
“没错。不介意的话,让我也骑上你的马,你要去哪儿,我会把你安全送到。”
和死裁缝这种冷血杀手同乘一骑的感觉果然诡异到了极点。她本以为他真像死人一样浑身冰凉,不过好在他到底还是正常的活人。他不用握着缰绳,好像自然粘在马背上一样,不管多颠簸都掉不下去。明月心中苦笑,也罢,虽然对这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并不了解,但他似乎很讲原则,她也没必要跟他矫情。
走了没多久,死裁缝忽然发话了:“在买东西的时候,我最喜欢买一件别人还送一件,这样虽然有可能花的一样是两件的钱,但心情会舒服很多。不如我也送你些别的东西吧?你想不想看看,是什么人打你的主意?”
没想到陆明月很干脆地答道:“不想。”
“你该不会是猜到了吧?我听说你是很聪明的。”
明月没有答话,不管她猜没猜到,左不过都在她认识的区区几个人当中,知道了反而要手足无措。
“真糟糕,这样一来,我这赠送的岂不是就没有意义了?不行,这我可想不通,而且看样子这人想溜,太可惜了。”他自说自话了一通,突然就从马背上跃了起来,这轻功实在是匪夷所思。陆明月勒住马,瞪大了眼睛看着像一只蝙蝠一样冲进了林子的死裁缝,竟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该等这个行事从来不按常理的杀手。
其实也就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但在陆明月就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等她再次见到死裁缝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且果然是她的熟人。
陆明月轻叹一声,转过脸去,无力地说:“想不到竟然是你啊,戴总管。居然要让你亲自出马,真是太看得起我陆明月了。”
戴总管双眼圆睁,想要说话,却张不了嘴,原来死裁缝的针正插在他的穴道上。明月对死裁缝说:“看样子戴总管有话要说,不如就让他说吧。”
死裁缝依言收回了针线,戴总管哇的一声,终于张开了嘴,然而气还没有喘匀,他就高声斥道:“陆明月,你可对得起太子殿下!”
明月默然,如果在一年之前,也许她能够毫不犹豫地反驳,且狠狠收拾如此质疑她的人,但现在她只有默然。“戴总管何出此言?”
“你这毫无廉耻的女人!和霍子鹰这样的仇敌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暧昧苟且,甚至都不加掩饰,还需要问我为什么?”
“哦……”确有其事,明月也就不想争辩了,“那么,你来是十三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哼,不必殿下烦心,我也容不得这样的货色在殿下身边!”
“好个忠心耿耿的戴总管。”
“贱人,你要杀要剐就痛快些!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明月却没理他,反而去问死裁缝:“你说的那种毒,究竟是什么样子,能让我看一眼吗?”
死裁缝木然点头,撩开戴总管的袖子,露出一个精巧的机关,看着微不足道,但暗器发射出来,即使隔着数十丈远也依然能够稳稳击中。
“我想知道,戴总管是不是第一次用这东西了?我和霍子鹰的确是仇敌,你不会也刚好知道是为什么成了仇敌吧?”
戴总管昂起头,牙关紧咬,但这样比直接说出来更让陆明月心中了然。
“好个忠心耿耿的戴总管啊!”着句话她又说了一遍,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她冷笑了起来,接着说:“戴总管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敬忠职守,而且都是有利于十三的?你一定是这样认为。不过我就奇怪了,杀掉一个无关大局的异国来客,对十三有什么好处,请戴总管一定要赐教。”
此话的意思就是,不说的话,就让你尝尝死裁缝一招毙命的剧毒。看来戴总管尚不想在这里殉职,开口说道:“这世上的事,有果必有因。你在京城无端失踪,最后被发现是和武安王在一起,甚至还一连几天住在王府,连陆将军都不知道,要别人不疑心,岂不是痴人说梦?你是陆家的人,又和矿石有密切的关系,我不想让武安王趁乱捡便宜。”
“不错,只要让我以为是他杀了金队长,我就会和他成为仇敌,其实你已经成功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你这样不知廉耻!”
“呵呵,就像你说的,世上的事有果必有因。为什么该与我至亲至爱的人,竟然要派杀手来杀我,而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却能处处为我设想?当初十三迎娶白璎珞的时候,很多后果就应该想得到。他现在已经如愿以偿是尊贵的太子,所以我这有可能与敌人媾和的人,就显得碍眼了是吗?”
死裁缝忽然幽灵一般地插了一句话:“不是现在才碍眼,很早以前就很碍眼了。武器厂的税务出问题,我可是连夜赶路去往京城。只不过我的原则是,只认钱不认人,你可是我一辈子的金主。”
辟咔一声脆响,是马鞍上的穗子被人大力扯了下来。“放他走吧,我还要继续赶路。”
死裁缝仿佛被下了咒的人偶一样听话,翻身上马,看也不看站在那里的戴总管。他还是耷拉着双臂,以诡异的姿势坐着,好像很怕沾着陆明月的身体。
现在的陆明月也确实不希望任何人碰到她,因为她正拼命地忍着不去颤抖,不让喉咙里的呜咽从牙关逃出。这就好像有一千把尖刀在一点一点地剐掉她身上的肉,而她必须清醒地数着,那样的煎熬。如此被千刀万剐之后的陆明月,只怕已经面目全非,昔日的爱恨,都将成为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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