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挨君一鞭,送君千里
作者:
居北溟 更新:2021-04-02 04:22 字数:3149
考虑到连日来陆明月已经非常劳累了,陆飞云就给她安排了马车,但是她反倒嫌马车中又是闷坐,还不如骑马吹风来得畅快。陆飞云挤眉弄眼地笑她:“小的时候爹教你骑马的时候,那叫一个别扭,甚至还发明了一个架在马鞍上的靠背,能怎么舒服就要怎么舒服,怎么现在倒不觉得难受了?”
明月也说不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那么讨厌骑马了。跨上马背的时候,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过了一遍这京城中的各色人物,该道别的是不必道别了,不该道别的自然不必多想,她沉重地舒了一口气,轻轻踢了踢马腹,朝京城南门走去。
中央大街上人来车往非常热闹,他们一行人也必须走走停停,放缓速度。明月只觉得京城的一切都那么叫人难以控制,她在海兰可以“横行霸道”,但在这里却只能随波逐流。忽然,走在前面的哥哥勒住了马,回头疑惑地看她,她下意识地探头张望,平静地有些麻木的脸顿时被自己深深皱起的眉头给扯得发疼。
“那不是霍子鹰吗?这又是要干什么?”
陆飞云凉凉地说:“我就猜到了他要来,倒是你这么吃惊干什么?”
明月就更窘迫了:“他来我又不知道,这么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似的!”
“难道没什么?”
“喂,你就这么想你唯一的亲妹妹闺誉尽毁啊?”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说:“神奇啊,陆大奸商你居然还有闺誉?你的脸是不是都拿去糊京城的墙了?”
明月好像一只快要烂掉的番茄,脸红得吓人,陆飞云很自觉地躲到了一边,“面壁思过”。
“你来干什么?”同时她祭出一记白眼。
“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啊。”他还之以无辜地眨眼。
“我走我的,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关系还是有一点的,你走了,我就可以安心住在谪仙楼,不必担心有人会跑来打扰好事,逼的我从二楼往下跳。也不会有人专程跑来捅我一刀,布置捉耗子的陷阱来整我,想来竟然还有些寂寞呢。”
“寂寞个头,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没有啊,我一根头发都没少,问什么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那时我没有带西北军来,真的给乱箭射成刺猬,你会怎么样?”
“顶多管埋。”
“不赖啊,管杀管埋,良心生意啊。”
往事明月不愿意多想,不耐烦地问:“你来到底是干什么?”
霍子鹰笑了笑说:“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想送送你。话说你戴这对耳珠还真是好看。”
这没头没脑毫无征兆冒出来的一句让陆明月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以前她从不戴首饰,哥哥没发觉,陆晋没发觉,任何人都没发觉,她一直戴着这对耳珠。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每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憔悴的脸,就想好歹用些东西掩饰一下,这对耳珠就正好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要上路了。”
“顶着死鱼脸上路啊?别人还以为你死了老公呢。”
“你才要死呢!”
“哟,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当你老公么?”
“不是……你,你耍我!”陆明月扬起马鞭就要抽他,霍子鹰嬉皮笑脸地连躲带闪。
“哈哈哈,谁让你笨!……唉哟,你真抽啊!喂,再抽出人命了啊!伤口要裂了啊”
啪地一声脆响,马鞭这一下是真的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霍子鹰脸上,一道殷红的血印子顿时叫他那张妖孽脸破了相。明月就好像指尖被扎了一针一样,头上冷汗一出,心火一下子全宣泄了出来。她局促得缩在了马脖子里,等着霍子鹰怒起来还她一下。
可是霍子鹰却托着下巴,龇着牙说:“如何,有了这道伤疤,谁还敢说本王爷是女人?是不是硬汉多了?”
陆明月被他这副无赖相给彻底逗笑了:“呸,最多是个丑女人,哪里硬汉了?”
“混蛋,本王的脸被你打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人啊?”
明月笑了一阵,笑得没力气了才终于说:“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谢谢你了。这么多天,我自己都快恶心透了我自己,连镜子都不敢照。”
“你倒爽了,本王爷恐怕得有半个月不能见人。”
“难道你不是来故意惹我,让我抽这一鞭子的?”
“可恶,这么轻易被你看穿,本王的恶棍形象糊不住了,赶紧走,不然你要赖上我了。”
“赶紧滚,谁赖谁还不知道呢!”
“哈哈哈,锄头挥得好,什么墙角就挖倒”霍子鹰做着鬼脸一溜烟跑了,明月兀自哼哼,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从墙角飘回来的陆飞云摇头叹道:“这里是中央大街啊,你们给我适可而止,我都看不下去了。”
“那你自毁双目。”
“唉”陆飞云又是一声夸张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乱七八糟说不清楚。”
明月狠推了一把哥哥,忍不住说:“某人还不是一样,为了个小丫头自学做甜点,说出去都没人信你是镇南将军。”
陆飞云双眼圆睁,好像刚吞了一颗石头,明月却笑道:“得了,你还以为你们遮掩得挺好?就沁儿那性子,还没有闹到尽人皆知,一定是丽贵妃在暗中使劲。”
说道自己,陆飞云的脸也沉了下来:“贵妃知道,我也料到了。我们陆家与皇权争夺交织太深,她不敢把沁儿托付给我,现在又遇上国丧,一年之后,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正是她陆明月,她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说:“哥哥,我已经是这样了,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会叫你也抱恨终身。”
陆飞云失笑道:“说什么傻话,刚刚好不容易让人家逗笑了,现在又皱眉,让人家白挨你一鞭子啊?你现在只需要为你自己想,其他的都不要再去操心。”
不错,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起精神,把偌大一个京城给抛在了脑后。
所谓的国丧,也就在皇宫里最为浓烈,皇宫之外,除了不得有歌舞宴饮以外,其余一切照旧。霞香殿里乱哄哄地全是匆匆往来的人,搬着各式器物,看来是要进行太子移宫了。正好,也可以收拾先皇后的遗物。
檀香低眉顺目地站在白璎珞身边,就像她站在皇后身边一样,而白璎珞手里正拿着一只黝黑的妆匣仔细端详,嘴角带起了淡淡地笑意。
“我现在要修书一封,你替我去交给邮差,送给太傅大人。”
“是,檀香领命。”
“等等,我听说,先皇殡天之前,先皇后曾经去过九龙殿,真有此事?”
檀香点点头,白璎珞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呵呵,原来如此……唉,竟然要用这么高明的东西来对付你,我真觉得太抬举你了,你怎么配呢?哼哼,你不是想要一个正妃的仪仗吗?你下葬的时候,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正妃的仪仗!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埋下去。”
房门猛然被敲响,白璎珞收敛了心神,让檀香去开门,进来的是永琳身边的太监。既然夫君召唤,她便一刻也耽误不得,示意檀香赶紧去办,自己随太监来到了永琳的书房。
一进门,永琳劈头就问:“母后的遗物都清点过了吗?”
“是,都清点过了,只是母后的遗物,着实没有几样,确也叫人心酸。”
“可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留着了?”
白璎珞心里咯噔一下,忙又笑道:“也就是一些陈旧的妆匣,我看着合用,想自己收着。”
“好好收着吧,也不是什么顶好的玩意儿。母后最好的东西,是一套红琉璃鎏金孔雀步摇,一大两小,名匠打造,独一无二。”
白璎珞忙说:“我的确没有在遗物中见到这套步摇,想是……做了陪葬?”
永琳没有看她,平静地说:“这套步摇,现在在明月手里。”
璎珞的脸色顿时有如死灰,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将自己的手给刺出血来。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会在她手上?”
“母后着我拿去送给她的,北越使节的宴会上,她曾经戴过,没有戴那一支主钗,倒也得体。”
璎珞低头沉默了良久,最后以破碎地声音说:“既然连先皇后都属意她,你为什么又要娶我?”
永琳不答,他不需要回答。沉默比任何东西都能击碎人的精神,白璎珞歪歪扭扭地靠着一座烛塔,眼泪如雨而下。
“璎珞。”听到他唤她的名字,她转过泪眼看向他,只见他定定地望向自己,仿佛有一道暖流又激活了她全身的血液,于是憾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再次将身心都送入他的怀中。天家的子孙,有多少能够专情如一?或许她能够朝夕与他相伴,已经比看不见摸不着的陆明月要幸福得多了。
半个月之后,陆明月终于跨进了一别数年的故乡城门,熟悉的海风从海港上穿城而过迎面扑来,她几乎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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