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维将枪口直接抵在了已经无法动弹的卢修斯身上。两声枪响。卢修斯的肩膀毫无保留地接下了全部子弹，骨头和肌肉炸为一团无法辨别的糊状物。
  “感觉怎样？还想继续打吗？像只可悲的蠕虫一样在地上打滚的感觉如何？”吉尔维为这愉悦感着迷了。
  卢修斯知道自己已经跟死了差不多了。手脚全部被废，他连一寸都逃不出去。几乎摧毁全部神经的疼痛过于剧烈，他简直没法集中精力连贯思考。
  吉尔维弯腰凑到卢修斯耳边，低语道：“当佣兵期间我学到了两样东西。第一，如果想确保完胜的话，必须不择任何残忍的手段压制你的敌人。”
  卢修斯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动不了了。他只能聚起力气，喷出了两个气喘吁吁的音节：“我操。”
  吉尔维踢了卢修斯一脚，覆着盔甲的脚趾深深地戳进了他的肚子。惨叫声一沉寂下来，吉尔维便继续俯下身去：“第二，为了出乎敌人的预料，就必须隐藏自己的实力。这些不是你一向惯用的伎俩吗，卢修斯？”
  卢修斯只是喘息着。
  “我已经把我学到的东西讲完了。比起你我来，我召唤的军队还真是辜负了我的期望。今天他们是来不了这儿了，看不到这一幕实在是他们的遗憾。”
  吉尔维扔掉了霰弹枪，双手握住那把精致的东洋剑。
  “该结束这一切了。尽管不完全，你也算我们的同类。你的伤最后肯定会痊愈，所以在这之前……”
  吉尔维将他的武士刀对准了卢修斯的心脏。
  “如果我把这个切掉的话，不管你体内有多少恶魔之血也恢复不了了。安息吧，卢修斯。你的命我拿去了。”
  吉尔维将刀推了出去。卢修斯除了恐惧地看着刀尖切割着自己外什么都做不了。时间似乎变慢了。
  刀刃没入了卢修斯的胸口，撕裂了他厚实的外套，一路刺向他的心脏。
  然而毫无预兆的，刀尖撞到了什么硬物上。弹力将刀刃推到了左边，偏离了卢修斯的心脏。
  “什么？”吉尔维惊诧了。
  卢修斯趁机使出了他最后一口力气。他脚踝施力，踢地飞向了空中。这股动量让他的下身立起，整个人倒立了起来，无用的双臂垂到了地上。
  吉尔维这才察觉到卢修斯始终握着那两把厚实的手枪。随着两条坏死的手臂垂下，手枪从此刻开口朝下的皮套中拔了出来。卢修斯双手向下弯曲，压下了双枪的扳机，射出了冰雹般的弹雨。
  距离枪口不过几厘米，吉尔维只得挥手挡住头部。然而从卡珊德拉的最后之作中爆发出的子弹却像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撕裂空气，复仇一般追着吉尔维而去。
  这只恶魔立即就明白将手枪视为出自人类的无用工具是个错误了。在子弹粉碎突破他的黑色盔甲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将根本无法抵挡。巨大的冲击力撞在铠甲上，在其表面爆出蛛网状的裂痕。
  “这不可能！”吉尔维吼叫道。
  破裂声却越发响亮。
  “jackpot！”卢修斯吐出了这句话。
  “你已经输了的！我已经赢---唔唔……啊啊啊！”
  吉尔维的盔甲爆炸了，而子弹则继续将他失去保护的裸露躯体撕咬出无数黑色的孔洞。吉尔维忽然清楚地看到了。子弹之中有什么存在。
  他看到的是卡珊德拉那张皮革般皱巴巴的脸一闪而过--接着是瓦瑞克的愤怒表情。不自然的恐惧立刻冻结了他的意识。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裂了，将他狠狠地甩上了天花板，随后又重重地摔回了地面。
  子弹仍然在他上方喷薄着，将魔界的墙壁一点一点地砸穿。
  吉尔维的头已经脱力地瘫在了地上。黑色的流体从伤口中喷涌出来，那副已经变成了碎片的光鲜的盔甲仍然在他周围闪烁着。
  有什么东西在卢修斯撕碎的胸口前发出了昏暗的闪光。
  是那个他即使赤身裸体的时候也绝不会取下的项链---卢修斯那个美丽的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她很早以前就在卢修斯眼前被杀死了。
  而刚才就是这个护身符偏斜了吉尔维的刀尖，救了卢修斯一命。
  是你救了我，妈妈。对你来说我一定还只是个孩子吧。
  忍着疼痛，卢修斯缓缓地扭头望向他面前崩溃的、失去意识的吉尔维，缠在那人脸上的绷带慢慢地散开了。
  卢修斯看到了...
  他的呼吸顿住了。吉尔维睁开了眼睛，瞪着卢修斯的眼神中是纯粹的憎恨。绷带已经差不多完全脱落，显露出的是一张气质高贵而熟悉的脸孔。
  就像卢修斯在照镜子时所看到的一样。
  “什么……为什么你会长着我的脸？”
  血液从吉尔维口中涌出，他已经无法说话。然而他的视线中仍然满是怨毒，几乎要化为意图复仇的利刃。
  然而卢修斯的目光已经从吉尔维的脸转移了，一个项链从他的敌人的衬衫下掉了出来，和他自己的护身符正好匹配。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他惊异地轻声说道。
  卢修斯在意念的驱使下拼命把自己的身体朝前挪去。涌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击晕。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为什么一个恶魔会有这个项链？！回答我！”
  吉尔维已经讲不出话了，恐怕也听不到什么了。
  “说点什么！说话啊！吉尔维！”
  卢修斯拼命地朝吉尔维爬去，然而那个恶魔的身体已经开始在酒吧阴冷的空气中像雾气一般消散了。
  与此同时，酒吧也同时以几乎察觉不到缓慢速度溜出了魔界的掌控，变回了它原本的样子。
  “等等，吉尔维！你到底是谁？”
  即使在一丝一毫地消散着，吉尔维的脸也仍然是扭曲的憎恨。
  “吉尔维！”他绝望地叫着。
  阳光从卢修斯之前在墙上打出的枪眼中滤下，驱散了吉尔维的最后一线身影。唯一留下来的，是他那把造型优雅的东洋剑。
  吉尔维的名字刻在刀柄上。卢修斯发觉自己扯下了胸前的护身符。他的视线在刀和护身符之间往复着，然后，一个让他难以忍受的认知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项链上刻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卢修斯。
  另一个是吉尔维。
  卢修斯的双胞胎哥哥，在卢修斯母亲死去的那天失踪了的兄弟。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发色。一样的项链。
  卢修斯将两件东西扔了下来，他倒在了地板上。那柄武士刀因为失去了它的主人，崩裂成了尘土。
  吉尔维是卢修斯曾经的兄弟。
  就像一枚硬币上的两面一样。
  真相的冲击涌过他的全身，撼动着他的灵魂。
  “喔哦！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卢修斯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不记得过去了多长时间了。
  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整个酒吧的废墟之上，他弄清楚了从黎明开始已经过了多少小时，当他反射性的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受了多么重的伤。
  该死的，我竟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恩佐张大眼睛直瞪瞪的注视着卢修斯。
  “卢修斯，你还好吧？这个问题太蠢了，我已经看到你没事了，你还活着吗？”
  “喂！别这么使劲地摇我，伤口还是很疼。”
  恩佐不肯放开，他迫切地边推挤卢修斯边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好，我告诉你，但是首先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下，这个地方可不适合聊天。”
  恩佐扶着卢修斯行走，“伙计，真是难以相信能看到你被打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呢，卢修斯。”
  “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哦，顺便说一下。”卢修斯重重地压在恩佐身上，“我可能得离开这里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
  “到外面去再详细和你说，那个拐角处的酒馆看样子不错。”卢修斯这样说道。
  “你请客？”
  在他们除了酒吧走到人行道上的时候，戴尔的酒吧突然倒塌了，就好像是预先等待他们走出出口一样。
  这个重要的夜晚结束了……
  在那刻之后，这些藏于他们心中的非人类的阴影，不久便从人们的记忆中被完全抹去。
  。。。。。。
  灰蒙蒙的雨下着。
  只是几块毫不起眼的石碑，里面象征性的埋葬着瓦瑞克，卡珊德拉，洁西卡的私人物品。
  “我找回了那部分记忆，可却失去了你们。”卢修斯低沉地说道：“可恶，雨怎么打湿了眼眶。”
  深深吸了一口气，卢修斯抬起了头。
  “你在哭吗？”恩佐来到了他的身后，问道。
  “切，不过是雨水罢了。”
  “雨刚才就已经停了。”
  “恶魔从不会流泪。”
  “我明白，或许在某处，当一个恶魔失去了他所爱之人时，他就会哭泣，你觉得呢？”
  “也许...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放心吧，一个土罐，一柄别致的唐刀，7把叫不上名字的破铜烂铁，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圆球，都在后备箱呢。”
  “好吧，那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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