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有一种神奇的渲染效果，所有在白天看起来平凡普通甚至可爱的东西，到了夜里都会绽放出诡异的光彩，令人心生恐惧。尤其是医院，电梯，楼道和路边摇晃的树影。
  安宁依然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走在屠案前面，不论别人怎么想在她看来这是最能给她安全感的方式——把后背留给一个不会伤害你的人。
  如果要她给屠案一个确切的评价，至少他是一个好人，安宁弯起嘴角，这个评价似乎也太敷衍了。屠案还有很多具体的优点，比如他会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拐进办公室，安宁欣慰的发现秦康也在里面，看来她能达到目的了。
  厉白强神情严肃的坐在电脑面前，只和安宁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立刻把屠案召唤过去，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能确定凶手的逃跑路线了，只是道路封锁和大规模撒网搜查并没有得到理想效果。现在的情况就是越着急越急不得。
  屠案在旁边专注的看着厉白强已经看过不下三遍的各路口监控录像，他们的想法是最好能按照目前暂时确定的凶手逃跑路线重走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线索。凶手消失踪影是在离案发现场三个十字路口的小型百货商场里，凶手很可能在里面完成了换装，另外商场有很多出口，监控设施并不完备。
  “现在有人进行现场勘查吗？”
  “没有，夜间不允许进入。”厉白强压低嗓音告诉屠案，这是上级的意思。显然他说法和季可可几乎算明示的话相符合，他们的调查果然收到阻碍了。
  “逃跑路线呢？”
  “已经有警员去进行勘察，目前停止了几条道路所有的垃圾回收和马路清洁，但其中有两条属于交通要道，无法进行封锁。”
  不能封锁意味着无法得到第一现场，实际上经历过晚高峰阶段，他们想要得到凶手逃跑的完整现场已经是不可能了。
  “天一亮进行第二次勘察，主要寻找有没有遗漏的小店私人摄像头，另外搞清楚凶手有没有遗落什么东西。”
  屠案突然停住话头，他想到的厉白强应该也想到了，所以他此刻的话根本是多余的。厉白强因为屠案突然禁声皱起眉头，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厉效出事之后他想过很多，关于自己的孩子，关于n市的年轻人，老一辈的人无法永远替他们撑起一片天，前方的危险和责任终究要落在年轻人的身上，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培养他们，把自己所知道的交给他们，让他们有更多的资本去面对未来，保护每一个纳税人的安全，也保护自己。
  每一个选择成为警察的人都应该做好为之奉献一生甚至牺牲的准备，他是如此，他的儿子也应如此。厉白强看见显得拘谨的屠案，突然想到了刚和自己分别不久的厉效，和他们告别前厉效说的话，或许对于过去的事情，他是时候放下了。
  “继续说你的想法，我们互相补充一下。”
  “好的，厉警官。”屠案接过刚递来的资料翻看了一遍，在脑海里组织措辞。
  一旁安宁估摸着屠案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空找他，悄无声息绕道了秦康身后。
  “我的天！”安宁只是准备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秦康一回头，本来被他死死挡住白板上贴的大楼案发现场照片完全暴露在安宁的视线中。
  尽管安宁在惊呼的瞬间完成了一个降k，但还是吸引了会议室里不少人的目光，连屠案和厉白强也一起看过来。
  安宁一边抱歉的朝他们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另一方面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这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拍的这么仔细简直敬业！
  “怎么了，有事？”秦康善解人意的把最血腥的两张照片反过去，才询问安宁。
  “是有一点啦。”安宁尽可能放低声音，同时尽量不抬头去看秦康，免得看见他背后那该死的背景。是了，这样说受害人的现场照片有些不太好，但她发誓这些照片没有人会喜欢的。哦也不是，说不定t市的那个作者有兴趣，不过她从李家村生还后那个人的qq再也没有亮起过，听说她已经搬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她提到的角度——人格分裂竞争杀人，是不是值得考虑呢？或许在她和屠案独处的时候可以提一下，不过不是现在。
  “秦康，你记得简言上次带我看过档案吧。”
  “是啊，这次的案子又和二十年前有关？”
  “哦，不是啦。”安宁下意识说了真话，随即又改变主意说了一个谎，“不对，也有点关系，是这样，简言在医院的时候说他怀疑这个案子和二十年前凶手最后准备的杀人展有关？”
  杀人展只有屠案对她提起过，她不确定秦康是否清楚，最好不要太清楚。
  秦康的反应让安宁非常满意，他回忆了一下，的确是有杀人展这件事，不过提到二十年前大家更多提到的是十八市连环杀人案，至于杀人展，他不大了解，但似乎知道一些的警察都把此当成禁区，只字不提。
  “你是说这个杀人场景是模仿杀人展里的某一种手法？”
  秦康这么问安宁松了口气，至少说明秦康并不知道里面有哪些手法，而且没有考虑到主攻二十年前案件的简言应该熟知杀人展这个细节。
  “是呀，所以简言让我拿一些当年的档案给他。”
  “这个……杀人展的档案应该是和二十年前十八市连环杀人案的档案一起调出来了，不过不能带走。”
  “不用带走，我有脑子嘛。”安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抿嘴笑起来，“最强大脑好么，不是开玩笑的。”
  “行，我带你去档案室。”秦康是个很有办事效率的人，并没有磨磨唧唧的和厉白强交代，直接把安宁带去了档案室，他还记得简言说过警局内部有问题，那调查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安宁关门时和屠案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秦康走了。
  档案室和会议室不在一层，虽然楼梯和走廊都有灯，安宁还是觉得听见自己和秦康两个人脚步声回响有点慎得慌。她真的后悔了，一会儿她一个人呆在档案室里要怎么办？人最怕多想，稍微有一点害怕的念头，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想更多。档案室里应该有很多杀人案吧，天，她对那个地方有印象，在夜晚一定非常恐怖。
  “好了，你在这里看吧。”秦康打开门轻车熟路的找出了二十年前的档案，尽管里面大部分内容安宁已经可以闭着眼睛背出来，但一个人在晚上看见血淋淋的现场照片，真的不是什么愉快经历。
  但她总不能要求秦康留下来，呃，也不是。安宁犹豫了一下，叫住要离开的秦康：“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看的很快的。”
  确实很快，对于安宁来说她根本不需要逐字逐句的阅读，只需要模仿照相，把画面留在自己的脑海里，然后随便什么时候调出来阅读就好。她没有试图捕捉任何关键词，只是一张一张的翻过去。
  “奇怪，为什么没有李叔叔的档案？”上次她还看见了，只不过简言没有让她看下去。
  屠案说李向阳的案子不应该出现在十八市连环杀人案的档案里，安宁猜测他的档案应该是独立出来的才对，毕竟这个人物贯穿了案件始末。
  闻言，秦康走过来翻看了一下，又重新绕到档案架上察看。
  “奇怪了，原来是有的。”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一方面省的厉白强怀疑什么，另一方面她迫不及待要阅读脑海里存留的图象，关于李向阳档案不见了的事情，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秦康敷衍的答应了一句，心中仍然有些疑惑，档案室不归他管，不过在专案组里他负责调阅一些档案，所以有权进入。如果李向阳的档案不在这里，那是被什么人拿走了？这件事他需要反映一下。
  安宁也考虑到他会告诉屠案，不过说自己好奇来看档案屠案应该会相信吧，这又不算什么大事，估计屠案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会议室是整个警局大楼最亮的地方，里面几个小分组都在马不停蹄忙碌自己的事情，外出勘察的人也传来了一些消息。
  总之没有任何线索。
  回到会议室，安宁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屠案以为她困了，还给她接了一张躺椅，这下她终于可以安静的回忆那些资料了。
  说到底还是简言给她的启发，她现在需要确认一点——父亲和童院长同样提到过的一句话，它的作者和二十年前的案件是否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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