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案推开门，就看见安宁正懒散的靠在陪护床上，一边瞄着八点档电视剧，一边双眼放光的八卦简言，而下午刚被捅了一刀的简言此时正无可奈何的倒在病床上，脸上大写的生无可恋。
  “不好意思，来迟了。”屠案进门打了一个招呼，顺手把安宁放在地上的保温桶合上拎放到床头柜。
  简言冲他点点头，目光扫过电视里的婆媳战争和窗外被灯光照亮的夜色，最终落在床头柜唯一一筷子没动的盒饭上。
  屠案下意识跟着看过去，“你们晚上就吃这个？”
  青菜豆腐白米饭，太简陋了吧？
  “是你女朋友留给你吃的。”简言挑眉将安宁此刻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对安宁在屠案背后恼羞成怒却不得发作的表情非常满意。
  屠案露出一个明了的笑容。
  留给他吃？多半是给简言吃的。
  安宁躲在屠案背后正在朝简言瞎比划，屠案一回头，她竖到一半的中指尴尬的僵在空中。
  “好烦，你别听他乱说。”安宁顺势抱着屠案的胳膊靠上去，跟屠案交换了一个傻笑，另外偷偷朝简言撇嘴翻了个白眼。
  屠案揉着安宁的头发以示安抚，继续帮两个人整理可以称得上狼藉的床头柜。
  “辛苦了。”
  安宁以为屠案跟她说，正奇怪抬头一看原来是对着简言说的。
  “哦，你才辛苦。”
  两个男人在嘴角弯出默契的弧度，只有安宁左看右看，在他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一头雾水。
  什么鬼，大男人天天搞这种“你懂的”诡异默契，搞的她跟个第三者似得。
  “你好，吃完饭了吗？”
  屠案没有关门，被简言按铃召唤来的还是安宁见过的那个小护士。
  简言这次倒是态度端正的点头，没有摆什么我很高冷的架子。
  “好的，到时间我来给你挂水。”小护士走进病房绕了一圈，最终发现了一展身手的地方，用口袋里的万能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另外把风向从陪护床调向的简言。
  “温度太高会干燥，另外病人要多保暖，有什么事再叫我。”
  小护士很聪明的没等简言下逐客令，自觉在安宁幽怨的目送下离开了病房。
  “这保温桶是……？”
  “季可可她弟弟送来的。”不等屠案问完简言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后面你们就不用忙了，他每天会过来送饭。”
  “你和季可可关系不错。”屠案巧妙的用陈述语气问出了一个问题。
  做人说话有的时候很讲究技巧，就像问问题一般要往后问一个更容易得到答案，比如问一个人有没有女朋友，就问他“你女朋友和你关系不错吧？”，如果没有，别人会矢口否认，愣一下笑出来，一般就是有了。
  再比如，同样是打听简言和季可可的关系，屠案就不会像安宁一样直接问“你和季可可是不是有一腿”，这样问，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能是人家不肯告诉你，答案是肯定的，或许也只是一个玩笑。
  相比较而言，一句关系不错，如果关系一般被问的人会直接说没有，如果果真不错，看反应就能知道答案。
  就像简言，只是愣了一下就回答道：“我们是大学同学，认识挺久的。”
  “青梅竹马？”
  “革命友谊。”
  安宁对于这两个人简洁到死的对话表示抗议，每次说话都来这种“大家都是男人”的小默契真的合适吗？
  “晚上要留人吧，金灿灿她妈最近高血压身体不太好，要不我打电话请个假。”屠案只有一个考虑，就是不能让安宁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留下来只能给简言添麻烦。
  “不用留人，说不定晚上季可可会过来，你们没事就回家吧。倒是案子的事情……”
  “我先去把保温桶洗一下，顺便扔个垃圾，回来给你细说。”屠案右手提着保温桶，左手拎着垃圾，后面还拖了个安宁慢吞吞地挪到了门口。
  出了门屠案才确定安宁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我跟你说，我今天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简言和季可可……”
  “停。”屠案朝安宁使了个眼色，季可可本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和他们面对面。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安宁朝季可可敷衍的招手，然后拉着屠案去了反方向更远的一个水池间。
  水池间在卫生间旁边，正对安全通道入口，白炽灯冷色调的灯光把光线所及的地方都照的发白。
  “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啦。”安宁看见屠案娴熟的完成了一系列清洗工作，顿时倍感欣慰，“我就感慨一下你好贤惠。”
  “那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做事情了。”屠案没有挑剔安宁的用词，反而借机标榜了一下自己，虽然安宁好像已经忘了，但他还记得安宁有过想要离开n市的想法，从内心来说他是不希望她离开的。
  这个水池见在走廊尽头，除了几个靠近的病房，几乎没有人来，现在他们说话也不用顾虑，安宁看屠案快洗完了，突然小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屠案，你晚上还要回警队吗？”
  “要回去，如果简言这边不需要人的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什么？”屠案只顾着侧头看安宁，不小心把保温桶的盖子掉在了地上，“你又不害怕了？想听案件细节我将给你听就好了。”
  “别，不许说！”
  医院，厕所，楼梯口，恐怖片经典场景这里基本上都占全了，她对于案件一个字都不想听。安宁胆战心惊，半闭着眼睛把四周扫视了一遍，真像是看恐怖电影，想看又不敢看。又换了好几个位置站，始终没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胆小鬼。”屠案轻笑了两声，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虽然嘴上笑话安宁，但经历了今天两个现场，他对楼梯道和卫生间也有点不寒而栗，最好是快点离开吧，看个电影都能看出命案，他也不觉得医院有多安全。
  屠案尽量表现出有条不紊，免得安宁发现他也没底就更慌乱。
  “好了，走吧。”
  “对对对，赶快走。别搂着我，你走我后面！”安宁快步往前走，把后背留给屠案。没有安全感的人更愿意面对前方不可避免的危险而不是把后背留给敌人。
  走过两间熄了灯的病房，终于听到人声了，安宁才放下心，意识到刚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自己很好笑。
  回头，果然屠案满面春风的看着她。
  “哎哟，很好笑嘛？”好像真的挺搞笑的，自己吓自己还跑得这么快，安宁决定不等屠案给出什么打击她的答案，火速岔开话题，“我是认真的，你带我去刑警队吧，我一个人在公寓也害怕。”
  看见屠案犹豫，安宁乘胜追击，“我看过现场耶，说不定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呢？而且你想，灿灿姐说凶手把信寄到公寓，所以简言才回来救我啊，那公寓也不安全了。现在还有哪里比呆在你旁边更安全啊。”
  如果屠案是旁观者，一定会觉得安宁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学到家了，不过身为安宁的男朋友，屠案不仅认为安宁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对最后一句话非常受用。
  推门进病房，安宁刚刚躺过的陪护床已经被季可可完全占据了，而作为病人的简言却不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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