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33
作者:莲赋妩      更新:2021-03-31 18:09      字数:5765
  戴春梅原本素着脸,闻声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带着几分打量,虽不犀利,却也让她心里起了几分惧意,默默低下头去。
  戴春梅的语声仍旧不高,“翠竹,我派你到那边是觉得你还算伶俐,在我家做事,伶俐是要的,但最要紧的守本份,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不要自作聪明。”
  翠竹惶恐的低下头,解释道:“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行了,你回去罢。”
  翠竹还想辩解,但看她冷漠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用,便恭身退下了,“是。”
  戴春梅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进房。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赵承宣坐在灯下的独立小沙发上,戴春梅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着已经放凉了的咖啡抿了一口润润喉。
  赵承宣看着她的脸色道:“怎么?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戴春梅苦笑一声,放下杯子,“倒也不能全怪她,老七闹成这样,她是个女人,心里不好受,做些反抗也很正常。”
  赵承宣道:“妈,我就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许曼明呢,七弟条件好,有多少女人上赶着跟,怎么就看上许曼明了呢?论家世她也不是里头拨尖的。”
  “你懂什么?”戴春梅叹气道:“你父亲才上位,根基不稳定,许振山在军中多年,又立过赫赫战功,他的威望足以替你父亲稳定军心,再加上老七当年对许曼明有几分意思,我便成全了他们,我想着,许曼明就算不喜欢他,时间长了,总会有感情,没想到她这么烈性,竟真的一点不肯让步。”
  “那你打算怎么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谁让你弟弟不争气,那些破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让他们离婚,别人都会说是我们赵家亏欠了她许曼明。”垂下眸停了一刻,又道:“眼下也不得不顾及许振山的势力。”
  赵承宣抿着唇不再说话一,客厅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在他们一侧,花厅的一片黯影里,柔媛静静听了会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柔媛穿走到花园里,见没人跟上来才放下心来,她手按着胸口,良久无法平静下来,刚刚听见说大少爷过来,她有心过来请人安,不想却撞见这一幕,听见他们母子的谈话,又是关乎于许曼明的。
  嫁过来这么久,她虽在赵夫人眼皮子底下生活,可是跟曼明的关系却是要好的。
  一方面,她心里替曼明难过,可另一方面,她又替自己难过,赵夫人利用婚姻稳固政治局面,自己何偿不是被她利用的。
  她甚至有种想要去告诉曼明的冲动,可是转眼再想,眼下她虽恨赵夫人势力,一时半会的也离不开这府上,得罪了戴春梅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再者,许曼明就算知道了也扭转不了乾坤,好在许振山的势力还能叫赵家顾忌,想着这一点,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赵承颖在家休养了半个月,伤势稍好便回军中复职。
  早上过去开了半天军事会议,到中午时已经饥肠辘辘,叫了张少恒出去吃饭,迎头撞见一个人,背上刚好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骂道:“谁呀,这么不长眼。”
  赵承颖在军中一向横行惯了,突我被人撞了一下,自然心中不快。那人戴着军帽低着头,帽沿下一双眼睛冷测测的盯着他,竟没一点要道歉的意思,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这让赵承颖不禁多了几分好奇,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呦,胆子不小,你哪个团的?”
  他瞄着他肩着徽章。
  张少恒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新进来的,也在参谋部任职,是许司令是四儿子。”
  赵承颖更是奇了,冷笑道:“四子?我那老丈人生的那两个儿子肚子里除了草包什么没有,倒是生了个贞烈的女儿,这四子是打哪来的?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许振山娶妾的事在军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他虽不关注曼明家里的事,可这些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许宇痕不卑不亢,冷笑道:“七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不是见过吗?”
  赵承颖呵呵笑着,眸子里崩射出几分敌意,再看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恕在下眼拙没认出来您。”
  许宇痕道:“那天酒会上,七少美人在怀,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呢!”
  赵承颖想起来了,难怪觉得这小子讨厌,可不就是替许曼明出头的人吗?他笑着道:“上次的事是个误会,让你见笑了。”
  他象征性的朝他伸出手。“既然是曼明的弟弟,那就是一家人了,按理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呢。”
  许宇痕突然笑起来,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还是不是姐夫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承颖的手留在半空中,一时间还没能从他的话里反应不过来。
  倒把一旁的张少恒逗笑了,“七少,看来你以后得收敛点了,这个四弟,可不是好惹的,摆明了要替大姐打抱不平呢。”
  赵承颖笑道:“不过是毛小子。”
  大概剩一两章完结。
  张少恒道:“你可别小瞧了他,他能进司令部没凭许振山的关系,是凭自己实力进来的,刚入职就是少校,上面很器重他,你得小心他哪天爬到你的头上去。”
  赵承颖冷笑,不再接话,想到刚刚他看他的眼神,还有他提到许曼明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想到那一位,赵承颖的脸色又沉下几分,他这辈子自问也阅人无数,可从没见过这位主儿,倒帖着还讨不到个笑脸,有时候他咬咬牙凑过去想要缓解下关系,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回来,那是一种淡漠,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怎么都近不到跟前儿,她就像樽高高在上的佛,冷眼瞧着他所有的举动,无动于衷。
  她就像个迷,喜怒全不由他。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在她转不过弯儿呢,找谁不是过,可真要去放弃。又丝丝缕缕的牵跘着,心里总丢不开,她是他的劫,惩罚他从前用情不专。
  傍晚,街上的摊贩渐渐多起来,赶着下班人流做今天最后一摊生意。
  一辆黄包车穿过街上人流,拐进一条安静的巷子。
  石板铺就的路上有湮湮的水渍,才下过雨,地面有些滑。
  这是军部后面的巷子,一面是围墙,一面是住家户,巷口普普通通,但城中老人知道,这里大都住着首长家眷,所以即便不是在租界,治安也很好。
  此时是晚饭时间,家家大门紧闭,隔着门不时能传出阵阵饭香。
  黄包车在巷子尽头的一幢四合院门前停下,房子刷了白墙,有新修葺过的痕迹,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头上挂着“许府”两个鎏金大字。
  许宇痕下车给了零钱,打发走车夫,上前叩门。
  门吱呀从里拉开了一条缝,管家探出头来,“谁呀?”
  许宇痕不许,脱了帽子拿在手上,管家即刻认出他来,脸上绽出笑容,“少爷回来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大门,许宇痕从容进了院子。
  这是一幢前后二进的院子,大概有二十来间房,绕过影壁就可看见东正间与西配间两幢主宅。
  院子里种着几株梧桐树,夕阳的掩映下树荫影影幢幢,一片清凉。
  “夫人呢?”他问。
  管家道:“夫人在房里。”一面朝里面喊,“少爷回来了。”
  许宇痕到门前,早有小丫鬟替他打起帘子,“少爷。”
  小丫头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很机灵,“夫人还怕今晚儿您不回来了呢!”她从他手里接过帽子,很自然的上来替他更衣。
  许宇痕眉头皱了一下,“我自己来。”
  小丫头怯懦的退到一旁。
  凝霜从珠帘后出来,半带嗔怪的道:“你呀,还是这个老*毛病不变,不喜欢人碰。”
  许宇痕脸上表情放松了些,语声仍是一板一眼,“我自己生活惯了,只是不喜欢这样被侍候。”
  凝霜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交给丫头,一面道:“你这毛病得改改,万一将来成了亲,媳妇想要替你更衣,你也不许吗?”
  “那不一样。”
  凝霜眉间添了一抹笑意,“你这种闷葫芦性格,也不知将来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顿了顿又道:“你去司令部报到,一切都还顺利罢?听说大小姐的先生也在军部任职,将来你们或许可以碰面。”
  许宇痕眸子里划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不着痕迹的掩盖过去,“一切顺利,妈您别操心了。”
  他在另一头坐下来,丫鬟端了花茶过来,许宇痕若有所思的转着杯子。
  凝霜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说道:“上次我见有种霍小姐对你挺好的,最近怎么没见着人?”
  “她回北平去了。”
  凝霜哦了一声,接着道:“听说她家在北平声望很高。”
  “跟我有什么关系?”许宇痕不以为意。
  凝霜道:“我只是提醒你,你们小儿女情长不打紧,要事关两军关系就要再斟酌了,你父亲嘴上不说,他必竟是北冥军的人,跟东晋军来往慎密,现在两军关系好也罢了,回头真有什么,再撇清就来不及了。”
  许宇痕奇了一声,抬头看着她道:“你不是挺喜欢霍小姐吗?”
  凝霜微笑,将杯子放在桌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那种思想陈腐的家长,你的婚姻大事上头我不干涉你,只要你自己喜欢就成,我只是提醒你,若真想要做长久打算,那现在就该好好规划一番,将来才不至于被人抓到把柄。”
  “您多虑了,我跟霍小姐只是朋友。”许宇痕顿了顿,似有迟疑,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心内百转千回一番最后只说了句“算了。”便不再言语。
  凝霜也被他弄得有些扫兴,“这孩子,跟妈还藏着掖着。”
  少倾,有佣人进来说晚饭备好了,凝霜与宇痕起身往饭厅去。
  赵七公子府
  暗沉沉的夜,院子里亮着几盏灯,遥遥似湖水潋滟,透着盈绿的光。
  偌大饭厅,长餐桌上赵承颖与曼明一边坐一个,彼此无话,各自低头吃饭。
  许曼明也不知道今儿赵承颖发的什么疯,突然回家吃晚饭。她本来今晚上没牌局,可是见他回来怕在家又要吵起来,便有意要躲出去,下楼之前特意给珊珊去了电话,要她一会给府上打个电话,把她救出去。
  曼明眼睛盯着饭,耳朵却注意着电话。
  待铃声响起,她反倒更加泰然起来,佣人过去听电话,少倾回来禀:“陈小姐约太太过去打牌,三缺一。”
  曼明漠然的道:“知道了,下去罢。”刚端起碗,就听见面对砰的一声,赵承颖撂了碗,脸色笼了一层怒火,一旁服侍的人震了震,惶恐的看着他。
  许曼明四平八稳,只抬了抬眼皮,接着吃饭。
  赵承颖被她的态度激怒,勃然起身道:“去把大门锁了,今儿这院子里别想飞出一只苍蝇。”
  曼明冷笑,终于放下筷子,“赵承颖,我嫁给你,可没卖给你,出不出门是我的人身自由,你不权干涉。”
  赵承颖道:“你也知道你嫁给了我?”
  曼明被他的话噎住,一时无话。
  赵承颖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
  “是。”
  佣人怯懦的退出去,偌大的房间更显得气氛压抑,许曼明用餐巾在唇角点了两下,撂到桌台上。
  赵承颖起身走到她跟前,长腿一抬,在桌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许曼明,今儿我们把话说清楚,以后日子你想怎么过,我奉陪,你要想永远这样下去,好,我成全你,你要还有点想要和解的意思,我们把从前的事都抛开,好好过。”
  曼明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嗤地笑出声,盈盈眼波看着他,“赵七公子以为这是儿戏呢,说翻篇就翻篇?”
  她顿了顿,正视他道:“既然今天把话说到这儿,我也无妨对你说句实话,我们两个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他有些心痛,原本以为,她哪怕就是块冰,也总有捂热的一天,可没成想,结婚这几年,她竟还是这样,对他毫无感情,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亲耳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刚刚长成的伤口隐隐作痛,胃里翻江捣海,思绪像一团乱麻,强迫自己相信,却又抱着一丝希望,他看着她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突然就陌生起来,原本两个人也不怎么熟,结婚这么久,从没敢认真看仔细过。
  她在他脑子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就好像一颗大正午的太阳,散发一片明亮的光,她真实的模样总是掩藏在这片光明后头,轻易不让人察觉,他每次看她,都觉得是一团光,指引着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赵承颖嘴唇动了动,要说的话终是没有勇气再问出口,他缓慢的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的叹了口气,“我成全你。”
  说完便朝门口走了。
  曼明身子没动,听见大门开了又关上,院子里很快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知道他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满桌子的饭菜发了一会呆,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目光淡然,慢慢吞咽。
  张妈无声的来到她身后,小声道:“少爷走了。”
  曼明没接话。
  半晌,听见身后一声叹息,再也无话。
  许曼明知道,这一次,她把婚姻这条路走绝了,但她就是要断了后路,与其天天抱着希望坐等,再慢慢承受那失望的痛楚,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希望。
  她自小生活在高门大院里,所受的教育教给她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丈夫。尽管后来在英国的那段时间,她也一直没办法扭转这骨子里的老传统思想,可她从来没想过她未来的丈夫会是赵承颖这样的人,她不敢想。
  她眼里的婚姻,不过是普通人过日子,互相尊重,彼此疼惜,再生一两个孩子,慢慢看着孩子长大,可有时候越简单的事反而越困难,赵承颖出身高贵,她生在将门,两个人的婚姻注定了平凡不了。
  她不是没动过真情,可每次她想要好好对他的时候,他总是伤她的心。
  她是嘴上吃亏的人,不像人家哪怕不爱也能表现得不离不弃,她是心里再爱面子上也淡淡的人,除非他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会愿意表露出一些喜欢来。
  似乎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她突然发现他们是那么相像。
  曼明把自己撑着了,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往楼上走。
  她穿着家常软底拖鞋,走在地毯上一丝声响都没有,她近来又瘦了好多,身上套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越发显得轻飘飘的。
  上了两节楼梯,她停下来,转头吩咐,“给陈小姐回个电话,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晚上不去了。”
  张妈担忧的看着她的脸色,“少奶奶,您没事罢?”
  曼明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张妈看着她慢慢走上楼,背影像个薄纸片,单薄伶仃,突然喉头一酸,滚下泪来。
  记得那年夫人病重,总是躺在床上,曼明那时还小,放学回来总要先到夫人房里请安,有一回,小姐在学校调皮,自己偷摸的回来,在院里看见老爷的警卫便远远的躲开了,从后门进去,怕挨训,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正好看见老爷从夫人房里出来,老爷脸色不大好。小姐那时候同他不亲近,再一黑脸更不敢上前,便躲了起来。
  她那时候端药上楼,远远的瞧见小姐躲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里却是无畏的。
  她上前去,没问别的,拉着她进夫人房间。
  夫人像是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看见她将一片湿手绢塞到枕下,冲她招手,“曼明,过来。”
  小姐乖巧的围到床前,只说了一句,“没事,你还有我。”
  再到后来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弥留之际将小姐叫到床边,叮嘱她最后的话是不要叫她走她的老路。
  可事到如今,偏偏是循了夫人的老路。
  然而婚姻这回事,谁能说得准呢!
  赵承颖的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赌博,还未开局,意已阑珊,许曼明则需要许多许多的爱,才会相信爱。
  他与他之间的结局,无非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一个不肯相信,一个不肯成全。在这场婚姻的赌注里,谁都逃不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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