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谦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章玉语的声音就到了：“你们……在做什么？”
  被压成一张饼的惨痛模样被认识的人看见。无论怎么看，蓝谦的形象都败坏光了。
  以人生失去了梦想的姿势躺在地上，蓝谦安静地当一片鬼饼，谁来，也不要把他从地上叫起来。
  “蓝谦，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但是章玉语就是来找蓝谦的。
  虽然蓝谦躺在地上的样子有点滑稽，惹得章玉语想笑，但章玉语心里的郁结大过了嘴角勾起的笑意，她赶开闹腾的老虎们，把蓝谦从地上拉了起来。
  什么事？蓝谦奇怪地看向章玉语。
  在小世界里整日闲闲无事，蓝谦想不出章玉语会有什么事情想不通，需要找自己商量的。
  时间多了做什么都懒，蓝谦懒洋洋地被章玉语拉着走。
  “蓝谦，我……”
  把蓝谦拉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章玉语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蓝谦心里有点微妙的预感。这种场景，这种态度，难道说……
  再难为情也开了口，章玉语对蓝谦说：“我想辞掉牵魂使者的工作。”
  “嗯……嗯？”我猜错了？
  章玉语口中说出来的话，和蓝谦的猜测是两回事情。蓝谦尴尬在心底，面上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直白地反问她：“辞职？为什么？”
  虽然牵魂使者的工作是有一点……
  不过现在看起来，牵魂使者，依然是鬼界里最稳，死亡率最低的一份工作。
  在鬼界里其他地方死亡率超过八成，可望直逼九成的情况下，我们活了两个，死了三个，整体死亡率只有六成！
  足以吊打全世界！
  这份工作小心一点还是能让鬼活得很滋润的。蓝谦怀疑地看着章玉语，所以，究竟为什么突然想要辞职？
  “我考虑了这么多天，我还是……受不了了。”
  章玉语幽幽地叹气，对蓝谦说：“秦夙林这样把我们涮着玩儿，他……他是神仙，他想怎样就怎么样，他可以，但是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章玉语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隐约有泪，但她随手抹去了，不让眼泪在她的眼眶里存在太久。
  “辞职了之后会变成鬼界里最普通的鬼民，妳知道吗？”看得出来章玉语心意已决，蓝谦也只能提醒一下辞职之后会发生的后果。
  成为一个普通的鬼民。
  在太平盛世之中，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但谁也不能肯定，秦夙林任性了这一次之后，不会再来第二次。如果秦夙林这次成功地复起，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结果过不了几年又来一次……
  滋味酸爽。
  “我知道。”章玉语点了头。她向蓝谦说了更多，关于她辞职后的想法，比如如何在鬼界里安居乐业，如何避免麻烦上门。
  想法虽好，但在他们都不算熟悉的鬼界中，又有多少能够实现？
  蓝谦暗暗地摸了摸怀中的仙术入门。
  隐居是没有用的，只有成为比鬼界里任何一只鬼都要厉害的神仙，打入神仙的交际圈子，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淘汰。
  这鬼界一旦失去了规则，立刻转为优胜劣败，败者连一条小命都留不下来。
  更不要提尸体了，鬼界里的尸体不像人界，不是拿来凭吊的，是拿来吃，拿来增强力量的。
  “我认为……妳这样想，还是不保险。”
  等章玉语的叙述告了一段落，蓝谦才反驳她的意见。
  医院里高强度的工作都忍耐下来了，再苦再累，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才每天兢兢业业地干活。
  放弃现在这份工作的想法无异于自杀，蓝谦实在不能认同。
  好好地活着吧。不好吗？
  虽然秦夙林的做法，让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感觉变得很憋屈，但是……
  或许再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了。
  而且之后的事情还很难说。处在对自己最有利的牵魂使者的位置上，慢慢地找路子往上爬，这才是蓝谦觉得可行的鬼界生存办法。
  蓝谦一件一件地分析，但章玉语还是听不进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章玉语又叹气：“可是我不能忍。而且在神仙身边工作真的安全吗？这一次，他都想要把我们害死在我们工作的楼里了！”
  嗯……这个嘛……
  秦夙林的真实想法还不可考，疑罪从无，蓝谦便暂时当秦夙林没有故意害死他们的心理。
  只可惜大部分的鬼界公务员都自动脑补了秦夙林心理阴暗不能直视，并认为秦夙林当下让他们待在楼里待命的命令，肯定是要故意害死他们！
  秦夙林阴谋说如此盛行，蓝谦无能为力。
  “那桑达莉怎么办？”见此路不通，蓝谦抬出了桑达莉。“她和她刚生的小虎崽们，都指望我们两份薪水补贴。妳辞职了，我一个可养不活那么大一家子……”
  虽然蓝谦很想跟那两头老虎讲清楚说明白，自己生的小孩自己养，但说服章玉语不要离职的优先性排在前面，蓝谦暂时采用这个理由。
  为什么动物们，尤其是猫，总是能叼着幼崽过来，要求猫奴负起责任呢！
  又不是我生的娃！
  蓝谦宁愿领养几只鬼娃，为自己的同类做点贡献，也不想养那么多需要吃大量鬼肉，还随时可能挠主人一爪的竞争者。
  就算按照鬼界的规矩，鬼兽和鬼实际上是同类……
  同类个鬼！长相差那么多，硬说是同类？这不是揣着明白装胡涂吗！
  “桑达莉……我问问她吧。”
  章玉语想起桑达莉也觉得脑壳疼。以桑达莉对金窝银窝的执着，她真的有办法说服一切向钱看的母老虎，和她一起离职，或换个新的主人吗？
  打了个寒颤，章玉语觉得自己向桑达莉说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死期。
  “她不可能同意的。”蓝谦一语道破。
  但是章玉语还是想和桑达莉谈谈：“也不一定吧。现在鬼界动荡，死了那么多鬼，等回复稳定了之后，一定会空出很多闲置的土地……”
  领土有了。
  材料遍地。
  只要把母老虎想住的窝，用法术搭出来，她有什么理由不跟她一起离开呢？
  章玉语提起了些自信，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